上世纪40年代的上海，似乎是一个属于张爱玲的时代。
从《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起，再到今天大家更为熟悉的《倾城之恋》、《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都创作于194www.58yuanyou.com0-1950年间。
翻阅文学史，几十年间，诸位评论家都乐意为她留出一块足够大的天地，细数她的人生轨//www.58yuanyou.com迹和作品脉络。但与此同时，有一位被誉为“鬼才”的作家，却被有意无意忽略，尽管《风萧萧》开始连载的1943年，当时文艺界以他的名字命名为“徐訏年”。
▲ 徐訏
不过好在，我们很快就能在舞台上看到他的作品了。
徐訏原著、王安忆改编的戏剧《风萧萧》由上海文广演艺（集团）有限公司出品，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出，担任导演的徐紫东，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位导演，过年前的一篇专访，可以戳这里回顾。
第一次知道《风萧萧》被排上日程，还是上次与徐紫东见面时聊到的。起因是王安忆老师很喜欢《风萧萧》这部小说，将它推荐给了自己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却没有太大感觉，于是王安忆老师便自己改编了《风萧萧》。
改编后的《风萧萧》讲了这么一个故//www.58yuanyou.com事：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日本海军梅武将军携机密文件突然抵达上海，引起各方关注。文艺青年与当红舞女交往，爱国人士之间互相猜忌和揣测，平日富含情调的交流，最终是化装舞会上的出击……
小说改编成戏剧，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束缚的，一是内容，二是框架，如何在再创作的过程中保持原著的内涵，又能够有所新意，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我看完小说就想，这怎么改？看完剧本再一想，太难了太难了。《风萧萧》很复杂，值得讲的太多，徐紫东导演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关于剧本改编、音乐运用、演员功课、灯光舞美，于是有了一则对谈。
Q：什么时候看的剧本和小说？
A：是先看的剧本，有一天水姐（田水）给我打电话，说安忆老师有这样一个剧本，让我先看剧本。我记得我在申请里面写，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一个剧本看完之后筋疲力尽，看完之后很累，还要反反复复的看，但是我觉得挺好的。
一个作品必须得有哲学的思考在里面，它才能够……对我来讲是这样，因为经典跟伟大一定要有哲学的思考在里面，哲学思考本来跟人类生存或者生活是息息相关的，我觉得这个特别吸引我。
看完小说是11月底12月初，当时感觉就像看美剧，特别想看下一集怎么样，再下一集怎么样，第一遍是这样的感觉，再看的时候就被它文字的美所吸引，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很难接触到白苹、海伦、梅瀛子这样的女生，很难感受到她们身上那种美，尤其她们的对话，非常有意思，就会觉得原来汉语可以这么美。
Q：剧本和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其实还是有偏离的，会不会担心原著党不接受？（虽然看过原著的很少）
A：我在见到安忆老师之前我就明白，无论怎么改，都改不出原作那种情节流向，而且所有改编都无法满足原著党，这样说可能太绝对了，只是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改编可以做到。
重要的是小说原作当中人物的气质和精神，我把那个时候人的精神跟气质，以及这部小说的精神跟气质，看不见的那种东西，把这个内核给拿过来。我跟安忆老师有一个共识，我跟安忆老师都不认为这个小说是个谍战戏，我们都觉得那个时代特别美，那个时代的人特别美。
▲ 《风萧萧》原著
Q：你能够接受最后呈现出来的东西观众不买单吗，比如说太晦涩了，看不懂。
A：我觉得我会把故事讲清楚的，我已经跨过这道坎了。我这个作品是给观众看的，我不会说我自己懂然后观众不懂，我这辈子都不会干这个事情的。我只能说我没有办法满足原著党，我现在就要跟大家讲，我满足不了原著党。但如果说你想来看看里面的人物，展现出我的视角，我认为他们是什么样的。大家想象的白苹和小徐不太一样，但是你想感受一下大约80年前的上海是一种怎样的美和灿烂，这是我会做的。
Q：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都有很多哲理性的对话，这样在舞台上会不会显得……
A: 当然，百分之一百的会，（重复三遍），但是我认为这就是我需要工作的地方，如果我真的看一个剧本的时候，它所有的东西都会立马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话，其实跟我过去干的戏没有太大区别。也许会失败，最后这一段也许会特别难看，但我不能害怕失败。它应该是一个跟演员一起工作的过程中我们找到应该怎么样去表达，既能表达它的意思，又能避免让大家看不下去，我觉得这是我的工作。
▲ 摘自剧本
Q：剧本是一直在调整？可以聊聊改了哪些东西吗？
A: 跟安忆老师聊的时候，我们有三个原则：第一个是剧本的稀释，现在看到的这个已经是稀释的版本了，原来的版本哲学的东西更浓烈，更难去解释；第二个就是用小说里的内容来丰富剧本；第三个就是徐訏本人的一些诗词、散文，他的一些话，也放到这个戏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后来也了解到徐訏本人也是个独身主义者，尽管他也结了婚，也有孩子，但并不妨碍他是个独身主义者，所以我觉得既然这样的话，就是OK的。
▲ 徐訏民国时期照片
Q：怀疑与独身主义是这部戏的内核，对此应该怎样理解？
A：独身主义其实是一个很美的东西，因为徐訏晚年有说过，如果真的是独身主义的话，是爱所有人的。如果大家真的有这样的经历，跟一个人谈恋爱、同居、结婚，时间久了，就没有美感了，没有话题，没有新鲜感，这些有一部分原因是距离过近造成的。
独身主义不会说我今天喜欢你，就一定要把你追到手，一定要拥有你，没有的，在一块就喝咖啡，我就看着你，就很美，如果说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又是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而且我做的时候，是很单纯地去做的，做这件事本身我就很享受，人一直处在一种非常美非常愉悦的状态，人生太美了！
小说里有一段我印象很深刻，后来也在剧本里出现了，就“假如我娶了白苹为妻”，一样的意思。原著中史蒂芬太太也会去怀疑，小徐的独身主义是不是想跟所有女性保持暧昧的关系，我觉得独身主义跟渣男可能就在一线之间，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原本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一月份做导演阐述的时候，我提了一下这个东西，我发现底下好多人都有共鸣，我就觉得如果这是共通的一件事情，就太好了，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东西，会让这部作品增加跟观众的联系。
Q：演员觉得难吗？
A：他们都觉得这部戏的表达跟我们现代人的表达不太一样。当我们去读的时候，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表达会不会太矫情？这里面一个根本问题是说，我们这个时代，让原由网我去扎某个人，特别简单，五花八门地扎。
但是其实很重要的是，我们跟周围的人相处，是希望我们身边一切都是美丽的，就像契诃夫说的，人身上的一切都应该是美丽的，这个美丽并不单单是一时一地的。
演员痛苦的地方在于，他们知道对这地方要欣赏，但是他们不会，可如果是扎人的话，他们，欸，一个比一个扎的好，哈哈哈。但他们还是很愿意去尝试，我要去带着欣赏来看待，我觉得整个心境会不一样，你会很开心很舒服，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你怎么去表达。
Q: 原著中徐先生跟三个女性都有感情关系，其实是很复杂的，但是剧本里面，三个女性的角色，尤其是白苹和海伦，戏份都被大大削弱了，你怎样看待这种处理？
A: 对，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完剧本的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要这么处理白苹？后来我明白了，美的东西如果能在它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它就能够永恒或者更丰富了，我也会想海伦是不是白苹的延续，安忆老师也就是朝我笑笑。
这两天跟演员瞎扯的时候，还扯出来这么一条，如果你是在读高中或者读大学的时候你跟海伦谈恋爱，大学刚毕业呢跟白苹谈恋爱，然后到二十七八岁的时候跟梅瀛子谈恋爱，我说是不是很完美，他们说太完美了。
每个阶段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美，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她们三个不一样的美表达出来，不要让她们变成一个人。
Q：在音乐方面有三首谱相同词不同的歌曲，这是最主要的音乐么？
A：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元素（中国的《送别》、日本的《旅愁》，美国的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其实我们用TICO做的主题变奏，这个旋律会反复出现。
Q：在灯光和舞美上面有什么想法么？
A：最早的时候，舞美就是两个画框，一上一下，现在都打碎了，两个大的画框作为一个，另外还用到了流苏线幕，在呈现上灯光会起到很大作用，光影，明暗等等。比如最后的化装舞会，大场面，通用方式就是堆人，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我又看了一遍《卡萨布兰卡》，有一段整个人是用影子在跟别人聊天，我说这个挺美的，那我们用光影来表现一些局部。如果说是流苏线幕的话，那就不是1:1来打在上面，可能是局部，放大的手，放大的腿，胸部、臀部，以及乐队，这些组成的一个环境。
Q：实现起来难度大吗？
A：我觉得有难度的，但需要有难度。如果没有难度的话，就不要干这个事情。我哪怕这个戏最后排的不好，我也不愿意复制过去那些稳当的做法，但也没有非要排的不一样而去不一样，我只想把我在小说中感受到的东西呈现原由网出来。
《风萧萧》
演出时间：2018年4月20日--4月22日 19:30
演出地点：上海艺海剧场（江宁路466号）
演出时间：2018年4月27日--5月6日 19:30（周一休息）
演出地点：光影车间•静剧场（乌鲁木齐北路459号）
演出票价：80/180/280/380 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