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c描写害羞

摘要: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与网络语言的流行,青少年群体的网络语言使用渐趋泛化,人际关系也呈现出泛化趋势。泛化的青少年人际关系具有多、短、浅、厌四个特征,覆盖了同伴关系、亲密关系与权威关系三大类别,可以从主体性的关系需求和社会性的关系疏离两个方面进行解释。关系泛化并非平均分布,青少年的网络语言传播与人际交往仍有区隔与圈层,从而形成内化的新差序格局,影响新语言的传播模式。泛化与差序的对立可能使青少年陷入表达的迷茫中,甚至走向“逃避关系”的极端,不利于青少年的社会化,应给予重视与引导。

关键词:网络语言;青少年;人际关系;关系泛化;差序传播

网络语言伴随互联网而产生、发展、普及,现已嵌入日常生活中的多个领域。青少年是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也是网络语言主要的接触者、使用者、传播者与创作者。在青少年的日常交际中,“亲亲”“抱抱”随手发送,“女神”“老公”到处可见,与传统的交际用语大不相同。青少年的关系是否真如网络语言这般亲密,还是语言与关系之间存在着错位?事实上,“膜拜”“大神”等夸张的语言可能只表示“厉害”的意思,“爸爸”“跪舔”也只等同于“谢谢”。

个体通过语言习惯形塑思想,群体通过人际语言实践重塑社会结构。语言既能折射出个体的态度,也体现着群体的语言习惯与文化框架。青少年使用网络语言来传达感情、表达态度或彰显个性,以排解压力,获得文化认同并借此融入同伴群体。网络语言的过度使用是当下青少年群体的共有现象,有必要从群体文化与群体心理的角度去解读。具体而言,要回答网络语言到底在青少年交往过程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对不同类型的青少年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应该从互联网以及网络语言对青少年人际交往的影响开始回溯。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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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语言是本文的研究起点,已有大量的研究成果。早期的语言学研究关注网络语言的字形、字音、构词、语法、句式与段落,对其语料来源、语言特点、语义流变及影响进行研究;后来,网络语言的研究迅速繁荣,语言社会学、教育学、传播学等学科纷纷涌入:传播学关注网络语言的传播与再生机制,认为网络语言的传播模式具有集群性、开放式、复合性、共享式等特征[1];社会学关注网络语言背后的权力结构及其对语言生成与扩散过程的影响,认为网络语言模因传播是自私的模因和意识主体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

“失范”是青少年网络语言使用最常见的研究视角。学者认为网络语言中的不当之处会对青少年的语言素养和道德修养产生负面影响,必须对其进行规范与修正;文化研究的视角则认为网络语言是在符号的游击战中对付、挑战强势者宰制的社会秩序,寻求自身价值判断、意义建构与话语权力的青年亚文化现象[2]。

互联网交际是本研究的第二个起点。互联网影响了个体的信息传播、生活方式与交往形态,从而影响人际关系的形成、维系与发展,并间接影响到宏观社会结构。早期学者把青少年当成脆弱被动的受影响者,研究互联网对青少年社会化的负面作用,如产生网络沉溺、孤独感、信任危机、人际疏远等异化行为,并尝试从交往规范与交往伦理等方面提出解决方案。也有学者认为互联网削弱了学校、家庭等传统因素的影响,使青少年的社会化更具自我主导性[3],个人网络空间、社交网站、网络同辈都可能对青少年的社会化产生正面作用,青少年的网络社会化具有施化者的虚拟性、社会化过程的双向性、行为社会化与角色社会化脱节、社会化内容个体化等特征。

网络语言与网络人际传播是相伴而生、紧密联系的。网络语言在兴起之初替代了很多规范语言,而进入人际交往时会再次让位给规范语言,两者在人际交往的不同阶段进行着博弈[4];网络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的交往模式,突破了面对面现实交往的直接性与时空条件的限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平等的人际交往的循环场域[5];网络交际仍遵循合作和礼貌的基本的交际原则,提升人际沟通的效率、增进人际关系的亲密度,人际沟通推动网络语言的产生、更新、传播、发展,但也可能导致语言失范、文化障碍与语言暴力。

通过对网络语言与网络交往相关研究的梳理,发现存在着重行为规范轻主体理解、重单一媒介轻立体网络环境、重主流群体轻少数类型、重理论推演轻实证研究,重关系静态轻关系动态等特点,针对青少年的网络语言与网络交往的交叉研究也不多。本文从青少年群体出发,强调人际关系中语言的行动取向,以网络语言和人际关系的相关性为核心,探究青少年的网络语言实践与人际交往的作用机制,最终关注网络语言所建构的人际关系、关系结构与关系格局,并总结这种格局的特点及其对原有人际关系的制约与嵌入。

本研究中所指网络语言包括在网络中产生、流行、变异、讨论的语言,可以源自网络技术、现实生活、虚拟文学、动漫音乐等文传产品和网络社区等,包括网络流行语、网络亚文化语言和网络技术语言。

资料收集工作于2016年5月—2018年12月期间展开。基于网络语言的使用分布,本研究将13~30周岁的人群都纳入青少年概念之下,依年龄、学历、家庭、工作、兴趣圈等指标进行差异化取样,最终选取了30个重点样本进行多次访谈与在线观察。访谈重点为初升高的中学生、刚入校的大学生、职场有变动的工作者,以突出交际群体的变化对网络语言使用的影响。

研究以结构性访谈为主要方法,对每个对象进行两次以上的面谈,并辅以在线访谈与线上交往观察。访谈内容包括生命史信息、网络语言接触与使用史、人际关系及其形成过程、人际交往中的网络语言使用等。访谈采用信息追问与多次比对的方式来保证资料的真实性。线上观察的内容包括对象在线上社区与群组中交往活动的行为、反应与内容,在能够联系到对象本人的情况下进行了追踪与可信度确认。

二、研究发现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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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发现,网络语言在青少年群体中被泛化使用,语义磨损现象更为明显。网络语言的特征影响了青少年的表达习惯,网络语言泛化导致了青少年的人际关系进一步泛化。青少年人际关系“泛化”主要表现在青少年的人际关系具有多、浅、短、厌四个特征。从关系数量而言,几乎每个青少年都具有庞大且复杂的关系连接,他们的关系结构往往是多种类、多样态、多层次的;就关系深度而言,多数关系并不遵循传统关系发展由浅入深的进程,而是停留在浅层关系中,或呈现出“交浅言深”的特殊状态;就关系时长而言,青少年的关系多是由事缘、趣缘所组成的短暂连接,只有很少一部分关系能维系下去并走向固定;就关系中的情感而言,青少年在关系中极容易出现情感厌倦与关系厌烦,脱离某种具体关系的动力较强。关系泛化可以被细分成同伴关系、亲密关系与权威关系等维度,也是本研究讨论的重点。

1.同伴关系泛化

在青少年的关系中,同伴关系极其重要。互联网使青少年原属的集体有了更多存在形态,也使集体内部拥有多样裂变的可能,个体能突破原有条件的限制,在集体中自由、快速地建立新联系,也可以随兴趣进入新的集体。网络流行语为异质化个体的交往提供了对话的前提与快速熟悉的可能,也为虚拟集体的存续提供了话题与语料。在网络语言的作用下,青少年的同伴关系从关系获致、群组融入到群组连接都有了不同的方式。

(1)同伴关系获致:圈子随语言渐扩

在互联网中,主体隐藏真实身份、利用网络语言进行线上互动,能迅速进入表达与交流的状态并获得回应。网络语言让网友在各级群体中都有语言可用,“666”“辣鸡”等流行语能够随时进行“参与式”表态;“谢邀”“组团”等圈子语可以作为礼仪性语言进行小圈子社交。说类似语言的成员可以被快速接纳入群,群内成员普遍地被当成同伴对待,青少年的同伴群体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扩展。

青少年利用社交软件把现实关系网络化,在集体活动之外有更多交流的机会,从而发掘现实群体中潜在的同伴,也通过现实同伴关系的扩展接触更多的虚拟群体。受访者梦梦是大一的女生,她现在拥有的人际关系是在不同的学业阶段积累而来的。

刚确认录取我就通过贴吧找到新生群加了进去,新生群里有人发学院群号与班级群号,就一路加入各虚原由网拟集体中。大家聊天非常活跃,用语也会比平常亲近。熟悉之后我们就避开老师建了一个新的聊天群,又不断根据与某人、某话题的相关度建立各自套层的小群。(梦梦,女,19岁,文科大一)

梦梦认为校园QQ群是传统关系呈现的新方式,有真实关系做基础,成员更容易产生信任感,并发展出新的线下群组,使群体中除了网络上随机的试探型连接,还存在一种现实中带着潜在交往期待的加深型连接。

青少年有时会将线上与线下的关系进行比对、交叉、整合。这种整合未必总是顺利,因此青少年对暴露虚拟身份很慎重。他们会通过对潜在交往对象的外貌修饰、用品风格、语言习惯等隐蔽细节进行考察,以确认是否“同道中人”。如若是,则迅速地就熟悉领域进行深入交流,在现实关系基础上建立一种叠加的关系形式,如“同学+同好”、“同事+撸友”等。

总体而言,当前青少年在建立关系的过程中,仍遵守着同好相交、异性相吸、礼貌等一般的交往原则。网络语言使青少年的交往快速熟络,为青少年建立了扩大化的交友圈子与广阔的选择空间。泛化之后的同伴关系能否进入深层的情感交换阶段,取决于双方的意愿、需求与契机。交际主体后续交往的深度、广度与包容度,是能否延续网络语言创建的人际关系的关键。

(2)同伴群组融入:身份随语言渐显

同伴关系的易得为青少年个体交往提供潜力,但群体归属感对青少年来说更为重要。个体进群后,通过圈内语言彼此熟识,并在互动中创造新的语言素材,使个体在确认自我身份的同时形成群体认同与归属感。对网络语言,尤其是圈内网络语言的掌握度是影响个体在群组中地位的重要因素,而较好的群体地位有助于个体开发新的关系。受访者阿洁是王凯粉丝,曾组织过粉丝应援活动,算是一个“大粉”。从路人粉到大粉的成长历程离不开时间与精力的投入,更仰赖于圈内语言的习得与规训。

我曾经在一条黑博(发布或讨论偶像负面消息的微博)下挂着凯凯的话题标怼黑子,结果被对家粉丝截图挂了出来,落下了我家挑衅的口实。粉圈一个大大告诉我带标怼人、撕真名或正面骂都是不合适的。粉圈有许多专业词如捆绑、拉踩、糊等,还有各具体事件所形成的词语缩写,我从不明所以到能熟练使用并没有太久,后来自己还学着慢慢创造一些口号和话题,感觉在这个圈子里越来越自在,也有了一些小粉。(阿洁,女,19岁,艺术大一)

语言一方面反映着身份,另一方面也建构着身份。阿洁在访谈中提及的“我们家”“对家”“大大”等词都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她对王凯粉丝群的认可。不仅粉圈,青少年参与的几乎所有亚文化圈以独特的网络语言为标识,圈内语言具有一种类似“黑话”的神秘感与聚合感,又有一种类似“术语”的优越感,形成了我群与他群的界线。

亚文化圈的网络语言产生并流行于圈子内部,文化圈通过对圈内语言的经典化与圈外语言的内部化形成一套自己的完整语言体系,越小众的圈子语言越有自守的趋势。“对家”“隔壁”等词的出现既体现出主体在虚拟网络中建立空间感的诉求,也体现出不同网络圈子的隔离与排斥。

(3)跨群组交际:语言的开放性与区隔性

个体间的交往及其在群组中的交往并不是单向、单一的,而是多身份、多层面且交互的。访谈对象几无例外地表示加入了很多“群”,少的有10个,多的上百个群,其中有QQ群、微信群这种有形、有边界的群组,也有豆瓣、贴吧、乐乎、知乎等松散的群组。这些群组能满足青少年群体沟通、接近信息、获得帮助、情感表达与日常陪伴的需求。个体在某一群内以某个身份互相关注、交流,却在其他平台拥有不同的身份,而这些身份,也许没有一个与现实相符。

略微封闭一些的群组会设有较严格的入群验证与成员审核、筛选制度,以保证圈子的纯净度与正常运作。青少年个体在不同群组与不同身份的自由切换中,也很在意交往对象与所处群组对自己的语言期待,并自觉地遵守群体语言规则与习惯。董颖喜欢三国历史,在正史向语C圈混迹多年,自己创建过贴吧戏楼与QQ群,经常作为新人的审核者,她的故事为我们提供了群组中语言规训的典型例证。

一个语C小组有好几个配套的群,正式语C群是只能皮上聊天,就是Cos一个角色和其他角色对戏,是人最多最全的,只要通过了审核就可以常驻;审核群负责对新成员试戏,铁打的资深玩家做评委,流水的萌新被审核;讨论群是核心人员讨论群宣与新戏的地方。语C最忌讳戏内崩皮,在不同的群里一定要说不同的话,闲聊群里就流行语飙起,但上了皮就是三国的某个人。(董颖,女,18岁,大一)

点点是初三的女生,现实中她是学霸与乖孩子,也有许多虚拟身份:她是绘圈中的“大触”,也是日本某偶像团体的铁粉,同时是网游、耽美小说的深度爱好者。她常常觉得和父母或圈外人聊天会很尬,因为接触的内容和语言逻辑都不一样。她的空间是选择性开放的,不同的内容用不同的语言风格来编辑,开放给不同标签的人看,因为她曾遇到不分组带来的困惑:

看不懂的说说不要乱点赞、留言,我发了自家爱豆舔屏,你问我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如果是长辈,我就嘿嘿哈哈打个马虎眼。如果同学我肯定丢下一句“不解释”让她自己去度娘,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这年头不懂不要问是一种礼貌。(点点,女,14岁,初三)

网络语言的主体从原来大众化的网络流行语变成层层嵌套的圈子黑话,成为在分组可见的基础上的另一种分组,是一种可见的“不可见”。因此,在青少年看来,虽然条条渠道都能建立起跨越时空的伙伴关系,但是能否顺畅交流还是与当前身份的相关度和语言的匹配度相关。关系泛化以包容的表象暗含着区隔的实质,开放的关系结构最终走向表面开放原由网实际却相对封闭的关系格局,其中次元壁、代沟、乡非等词语的出现便是一种证明。

青少年的同伴关系在互联网时代存在着无限潜力。他们利用网络语言不断尝试关系的各种可能性,但区隔仍然存在。深入的交流产生更专门的语言,看似一派祥和的群组中已无形分割出了无数小群体。网络同伴关系中,仍存在关系不适与关系弱势者,也具有关系等级。

2.亲密关系泛化

青少年另一种泛化的关系类型是亲密关系,与之相对应的是亲密性网络语言的泛化。亲密关系往往指伴侣关系或浪漫关系,但本文所说的亲密泛化并不局限于此,而是指各种关系类型中普遍具有的亲密化倾向以及在关系中青少年所体验到的“亲密感”,因此亲密泛化也可以说是一种情感泛化。

亲密性的网络语言包括:充满情感的称谓语与语气词,如亲爱的、女神、好的呢;与身体密切相关的动作词,如么么哒、抱抱;亲密关系中的特定话题,如浪、撩、开车等。青少年关系中的亲密泛化表现在对传统亲密关系的表达解禁、对浅层社会关系的亲密性表演和对虚假亲密关系的情感消费几个层面。

(1) 亲密关系解禁:亲密语言选择

当下中国处于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快速转型的末期,情感也从禁锢内向转向自主开放,个体情感表达的欲望和能力都有所增加。网络语言尤其是表情包的出现,提供了许多日常情感表达的模板,从一般的好意传达到深沉的爱的传递,都可以用“爱你”或者“爱你”的表情符号传达,激发出建立新的亲密关系的可能。

在生活中跟父母肯定说不出来“我爱你”。上了大学后,亲昵的词语和表情包流行起来,和小伙伴整天都发“么么哒”,也就大方地跟父母使用了。他们很少回复文字,后来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许多表情包,会跟我发“笔芯”和“爱你”的图,用表情包会隐藏一下她内心的害羞。(梦梦,女,19,文科大一)

青少年放宽了亲密网络语言的使用界限,也敞开了亲密话题的讨论范围。越来越多的词语在不同场合中被赋予情色的意味,却在原意的掩饰下出现在交往中,比如“嘿嘿嘿”。这是在媒介祛魅的作用下,成人世界不断向青少年敞开的结果。网络更是将所有的场景虚假地融合在一起,但是这仍然弥补不了虚拟网络中身体的缺席。身体感知是身心二元论之后所倡导的认识世界的方式,身体表达与身体书写成了互联网时代身体缺席后的逆向狂欢。

以前我喜欢发emoji表情,但笑脸被解读出了别样意思后就很慎重了。我现在喜欢用表情包,感觉很形象,叉手掐腰的姿势都像是和自己融为一体。网络语言配上表情包就是撩妹神器了,发一个黄暴的图原地等结果,如果没反应就撤回,如果炸了就假装手抖发错了,如果回一个更黄暴的就一起愉快地开车吧。(宝哥,男,18岁,大一)

青少年通过网络知悉这些成人世界的秘密,并通过网络语言不断试探身边人的理解程度与接受边界,一方面在同伴中获得更接近成人世界的相对优越感,另一方面也是建立浪漫关系的演练过程。但这些成人化的亲密话题并不是直白的,而是间接的、隐晦的、多义的甚至是可爱的,形成了多角度的理解和多层次的关系圈子,但总体上都不会影响沟通。

亲密语言源于个体对于情感回馈的预期。“约”“撩”等原来用在亲密关系中的词,已经广泛用于各类情感的建立与推进过程中,暗示着青少年对关系进度的主动掌控。主动而又不失分寸的网络语言,使亲密关系渐趋泛化又不至于失控,个体能够利用网络语言的模糊含义在关系中留出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2)亲密关系表演:语义磨损与亲密补足

工业社会要求打破熟人圈子中的惯性、惰性和封闭性[6]。网络社会主要的微观特征就是匿名性、流动性和不确定性,这也是陌生人的主要表征。在日常生活背景下,在角色化的陌生人交往情境中,情感是努力地被压抑的,而在社会化媒体互动中,如果想作为人际吸引源,陌生人必须表现出正向的情感表达,使互动双方转变成一种传递着情感的亲密关系[7]。

与没有感情的人却会说很亲密的话是调节人际距离的一种方式,是为了维护人际交往中亲切的交流气氛、完成社会协作。“距离”是社会学中的一个概念,齐美尔曾经把它定义为“人与人之间的内在屏障”,人际距离往往通过语言呈现出来,话语的礼貌等级往往与社会距离之间成反比。会话中,人们往往会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选用礼貌等级较低、亲昵度较高的非正式称呼。

在陌生人为主的网络社区中利用亲密、积极的语言来释放友好信号是被青少年普遍认可的做法,这更强化了语言的亲密泛化倾向。理性动机下的亲密表达也会作用于人的感性体验,最终使社交媒体与亚文化论坛成为拥有情感的新型社区。通过社会化媒体与现实交往的互动,一种普遍的亲昵感被创造出来,使青少年看似拥有了更多的亲密关系。

(3)亲密关系消费:语言再造与亲密幻想

作为情感表达的亲密语言建立在青少年情感需要上,作为协作工具的亲密语言建立在青少年的社会关系获取上,而以消费为导向的亲密语言实践则是赤裸裸的经济行为。这类语言包括了比较直接的亲密语言,如淘宝等购物平台的过度热络的“亲爱的”,会造成人的反感;也包括了粉丝圈独特而煽情的亲密语言,最终催生虚假的情感共享与实际的情感消费。

在购物平台中,卖主依据语言中的权势、等同性与礼貌原则,利用亲昵的称呼来拉近与买主的距离。被访者静静是某家营养品公司的网络客服,对于购物中亲密语言的使用,她认为一方面是出于对顾客关系的维护,预防顾客因为对产品或等待时长不满而产生负面情绪,另一方面也是应对上级对服务态度的指标性检查,是利用情感力量做的一种免责手段。

另外一种亲密网络语言的消费行为是偶像崇拜与粉丝追星,其中充满激情的语言使青少年在情感满足的伪装下进行了消费。国民老公、亲妈粉、打call等词语的兴起体现了这种虚拟情感消费浪潮。现代社会人们内心的警觉和疏离塑造出众多宅男、宅女型“孤独的人群”,网络粉丝文化看似杂乱且非理性,却映射出现实社会的文化内涵[8]。网络粉丝语言不仅是信息载体,也成为粉丝社群成员进行准社会交往与社群聚合的表征符号,并形成他们的价值体系[9]。作为资深粉丝,阿洁对于偶像的情感作用非常认同,并提到了追星过程中创造语言的必要性:

爱豆就是我的精神伴侣,是我的老公、亲爱的、王子、主子,我们在群里的昵称都是的女朋友,的小娇妻一类的。偶像自己的微博和活动会不断爆资源和语料,我们根据这些内容生产出来自己喜欢的昵称、词语与故事,并推广开去。粉圈内部会不断产生有意义的时间,配套推广“912王者之夜”、“黑色星期五”之类的词语。(阿洁,女,19岁,艺术大一)

在粉圈语言的“洗脑”之下,原本松散、自由的粉丝群逐渐有了组织化倾向,甚至产生出分散的圈内小团体。随着粉丝群内部组织的规范化、严格化,粉丝的情感和思想也几乎转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们自觉的情感个性消失了,而形成了一种以“打榜”“买砖”为核心目标的、焦虑与兴奋交替的集体心态。

就青少年个体的短期感受而言,亲密语言使用的泛化实质上是青少年突破传统情感禁忌与语言伦理、进行个体情感表达的行为;网络语言是这种表达行为的工具、掩护与推手,让青少年可以更便利、更随意地表达情感,成为自觉的情感主体,完成属于这一代的情感社会化。但另一方面,亲密语言泛化与亲密关系泛化也使许多非亲密关系披上了亲密的外衣,形成利益型与消费型的假性亲密关系,青少年可能在亲密的语言中模糊掉对于关系距离的判断,从而造成关系误解与情感绑架。

3.权威关系泛化

个体表达中的语言选择是身份彰显的手段,人际交往中的语言选择是距离调节的手段,而集体标记中的语言则具有知识权力的属性。福柯认为权力是话语运作的无所不在的支配力量,话语是对展示出某种外在功能的符号系统的称呼,是对世界秩序的整理。布迪厄认为语言不仅是一种交际工具,而且是一种象征性暴力符号,它标志着更深层次的权力关系[10],是网民与政府、媒体对抗的话语表达方式,消解着政府的权威。

青少年在交往过程中经常使用折射着权力关系、肯定他者权威或彰显自我权威的网络语言,包括称谓、活动、规则(吧主、大佬、爸爸、小透明、打call、跪舔、膜、求带、禁言)等语言,以在会话的过程中调整主体间的权力关系。网络语言作为反权威的一种话语,一方面确实松动了原有的权威力量,另一方面却在青少年群体内部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权威体系。

(1)传统权威松动:新语与新解

对青少年而言,权威有三种类型:家长、师长与国家力量。这三种力量在网络语言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瓦解:传统父权在困惑中失语,教师被排挤出新语言文化的生成过程,国家权威则在政治冷漠与反讽中被减弱。

亲属称谓词能体现出人际亲疏、尊卑与长幼关系,它的变迁与社会、文化、家庭、婚姻、伦理、道德、人际关系等的变迁相适应。但网络语言中的亲属称谓却被消解了伦理秩序,如“哥”“姐”完全失去了同辈敬称的含义,成为网络事件与事主性别的合成词,甚至具有反讽的意味。比起一般的亲属敬称,改变最大的是“爸爸”一词,这个父权体系中最威严的称谓,如今遍布于青少年的生活之中,体现着严肃的家长权威被多样化的文化所稀释。

教师也被隔离出青少年网络语言圈子。一方面是“砖家”“叫兽”“老湿”“校长”等知识权威称谓的解构,另一方面是老教师对网络文化的无知与年轻教师对青少年文化的迎合并存。有些老师会主动学习流行网络语言并将之应用在课堂上,但是因为对语言背景与使用情境的生疏,很难收到很好的效果,甚至会引起学生“圈子不同别硬融”的无奈感慨。

我们老师上课会把“不明觉厉”“喜大普奔”等挂在嘴边,让同学们觉得没有距离。但是涉及具体的圈子网络语言,可能会因望文生义而闹笑话。二次元有个词是胖次,其实是pants(内裤)的音译,但老师以为是胖子的萌化音变,于是就说起来某个同学作为一个胖次怎样怎样,一瞬间很尬。(梦梦,女,19岁,文科大一)

时事类网络语言刚出现时,主流话语就采取了规制手段,后又改成对网络语言进行淘洗与收编。强势的压制与低姿态的迎合都没取得太大的效果,春晚这一国家庆典仪式中对当年网络语言的借用让网友直呼非常尴尬,官媒所选定的年度流行词也在民间被自动过滤,即使有媒体应和,过度使用也会导致语言透支,如2016年“洪荒之力”的快速普及与消散便是网络语言过度意识形态化后失去吸引力的例证。

(2)新型权威建立:专业权威与语言沟

传统权威松动已显,新型的权威格局正在酝酿。互联网能够无限细分的特点,造就了无限细分的群组与文化,也有了更多元的权威来源与更多层的权威体系。

从形式上看,许多网络群组都有自己的规则和等级体系。网络上通用的权威词语除了大大、up主、吧主、群主、大神等之外,还有各圈子内部表示崇拜的语言:如粉圈的主子、古风圈的公子、戏曲的我角儿等等。青少年网络文化圈层复杂多样,圈内的话题与语言梗层叠更新,小圈子网络语言从简单变得越来越晦涩,主体参与时间滞后或者话题参与度不足都会影响到圈子融入和圈中权威的建立,这种晦涩与排斥也为权威带来了新的形式。

我在一个语C群里C一个年纪比较小的角色,谁来了都让我喊爸爸,我年纪大当然不愿意喊了,就被拉到语C认证群里审。他们说了算,我要想待下去就要守规则。我尝试用他们期待的方式说话,让喊什么我就喊什么,但之后我在群里待了一两天,还是被踢出了群聊。我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规矩都是他们定的,被一群小学生踢了挺不爽的。(May,女,23,粉圈边缘)

May的故事可以看出,青少年的面子观在网络语言的影响下有了很大的改变,年龄已经不是主要的权威资源,甚至会成为负担。网络交往中的青少年看重信息与认同,倾向于用自我弱化的语言方式来答谢、肯定或鼓励对方给予自己的信息、陪伴与认同,这种语言经过多次语义磨损后就成了夸张的权威崇拜。这种崇拜是对于互联网技术与新生文化的认可,可能会把青少年引入一个更好的方向。

(2) 权威维护:动态中的语言优势

网络语言在虚拟空间中呈现与促生的权威体系从虚拟文化向日常生活逐渐转移,并通过现实圈子的重建维持其文化权威地位,与已有的现实权威相互依附、彼此作用,形成新的文化权威体系。

小迪上了高中以后,惊讶地发现同学们各自都有较为擅长的网络文化领域,让不混任何圈子的她有点无措。日常的沟通总是由几个人一起开始,却以她听不懂的话题结束,她只好尴尬着退出。长此以往,班级里各个小圈子都说着自己的语言,小迪却没有办法融入任何一个,除了孤单之外还很羡慕,直到有同学拉她进知识与经验门槛都比较低的笔墨圈,她才觉得找到了群体的感觉。

虚拟群体的成员因真实身份的差异,有时可以实现一些协作,甚至产生长久深入的资源交换,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小雨在现实中是一个外卖员,在网络上却是一个管理着几百人的群主,他在群里熟练地谈论最时尚的网络语言与网络话题,大家亲切地叫他“雨哥”,在日常生活里他也尝试用网络语言来包装自己:

我会请顾客给我五星好评,会用“看这位大哥清爽帅气,一定很乐于帮助别人,我www.58yuanyou.com这里有几颗小星星求你点亮”、“股市一片红不如我心红,我已经站在天台上了,请你给我打五星好评拯救我”一类的最近比较火的梗幽默地博得同情,会有比较好的效果,但是这招在现实中就不好用了。我见过一个女网友,见面前她觉得我懂得很多很幽默,见面之后就嫌我丑了。(小雨,外卖员,19岁)

并不是所有网络权威都能以网络语言的方式兑换成现实文化优势,青少年群体越成熟、关涉的事务越正式兑换的难度就越大,现实社会的物质取向使虚假群组中的权威瞬间瓦解,不再有吸引力。Cos、游戏、网络文学、动漫等诸多亚文化群体已有了较为成熟的盈利模式,其中的弄潮儿正是拥有网络文化优势的青少年。网络语言的优势转换也可以参照这些模式,利用语言脱口秀、文化IP等路径来发挥与再造自身的网络语言文化优势。网络文化最初就是以反文化的姿态出现的,青少年所使用的权威性语言在瓦解与建立权威的双向行动中表现出了一种对立的姿态,在迎合中对抗,在嬉笑中嘲讽。只是,在建构本群体权威的过程中仍然充满排斥与否定,处处“膜拜”的同时也处处“diss”,某群体的文化优势容易转换为对外群体或文化弱势者的语言暴力。

综上,我们能看出青少年的同伴关系、亲密关系与权威关系都有不同程度的泛化,网络语言的泛化是关系泛化的证明与催化剂。从一般交往角度来看,互联网工具与流行性网络语言使个体间与群体间XlyJkrjiX的交往变得开阔、便捷,形成同伴关系泛化的局面;就情感交往角度而言,社会的情感解禁与青少年蓬勃的情感需求导致了亲密语言的泛滥与亲密关系的泛化;就文化交往角度而言,社会的文化权威与话语权威从集中的父权、精英权向松散的自我赋权过度,既冲击了传统的集化权力格局,又形成了新的权威个体,导致了

权威泛化。这三个层面与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社会交往需求、情感表达需求与文化权力需求一一对应,是社会环境的外在刺激与青少年的内在需求相互作用的结果。

三、结论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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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网络语言与关系泛化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首先,泛化意味着关系增多,这是由青少年社会化过程中内在的社会关系需求所推动的;其次,泛化意味着关系变浅,这是由流动的现代化社会中个体对于固定关系的逃避造成的。在这两种力量拉扯之下形成的网络语言泛化与关系泛化最终将会走向何处,又会对原有的关系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延伸的问题提醒我们要用历史的眼光看待青少年网络语言泛化与关系泛化的现象。

1.社会化过程中的关系诉求

现代中国,先赋的关系连接和静止的关系格局在慢慢被打破,人际关系结构由情感型向理性型转化。关系在当代仍是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本,对社会化中的青少年尤为如此。青少年是传统的人情关系不能自绝的继承者,也是现代契约关系的践行者,遵循着两种关系原则并游走其间,表现出人际关系发展阶段的跳跃性与复合性。

以网络语言为桥梁,与陌生人快速建立起熟络的协作关系是青少年获得社会资源、积累社会资本的自觉诉求,也是现代人的必要能力。网络语言是青少年从简单关系中建立信任并转向复杂信任的触发点之一:网络语言所参与的人际交往促进了个体间的情感共享与亲密感知,使情感性信任扩展;网络语言也暴露出使用者的文化背景,认知型信任有所增加;网络语言通过语言的圈层区隔,有利于青少年快速地找到某一方面相近的朋友,并标志为“自己人”,形成新的“投缘型信任”。“投缘型信任”是对传统中国社会殊化信任的突破和对西方制度性信任的补充,也是青少年通过网络语言实践建构真实社会关系的阶段性成果。

2.流动性社会中的关系疏离

青少年诸多关系都流于浅层,这根源于流动的现代社会中难以克服的关系疏离倾向。鲍曼在《流动的现代性》用“流动的”(liquid)一词描述这个变动不居、缺乏持久纽带的社会。在个体化的当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是极其松散的,一旦环境有变,随时可以散开。人们对人类纽带的脆弱性的反应是在关系中以数量换取质量,重要的不是关系的深度,而是拥有“接触”的数量。因此现代社会中的人谈的是片刻接触形成的关联(connection)和网络(network),而不是相互投入的关系(relationship)[11]。在关系中获取好处而不承担风险才是理想的状态,社会中充满了“若即若离的配偶”处于“即用即取的关系”。

青少年的关系泛化是“重数量而不重质量”策略的结果,每个人都想获得随时陪伴、亲密感情与话语权力,却又不想付出时间、情感与精力。网络语言作为一种“重流传而不重深度”的语言一方面加速了表面交往的便捷性,另一方面也阻止了一些人深入交往的可能。桑内特认为城市是一个陌生人可能在此相遇的居民聚居地,互联网则是当代陌生人相遇的主要场所,网络语言是互联网时代陌生人交往所遵守的“礼仪客套”中很重要的一环,是一种默认的、毫无内容的虚假客套而不具有任何内涵。这种“社交礼仪”不断刷新着语言消耗的程度与速度,并且成为流行的文化游戏,让每个想处于社会文化之中的人负累重重不能自绝其外。

这种关系状态与媒体密切相关。在互联网与移动媒介时代,即时性聊天所使用的只言片语一方面使用户丧失了系统、深入交往的能力,另一方面还迫使用户随时加入无方向的信息转发与分享洪流之中,多面向、点到即止的连接就是交往的全部目的。投入越多就意味着失去越多,因为任何一对一关都会走向消失:或许是对象消失,或许是联系工具消失,又或许只是交往内容消失。这种情况下,广泛连接却不过多投入是对于个体安全的一种保护。因此,青少年卷入越来越多的关系不过是证明了个体再不愿意陷入任何真正的关系。

3.新差序格局下语言的差序传播

费孝通用“差序格局”的经典概念描述//www.58yuanyou.com了中国人的社会关系结构:“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12]。“同心圆”是差序格局中的重要概念,它既是一种格局概括,也是一种以一人为起点、亲缘为纽带逐渐推广的关系唤醒过程。但青少年在互联网与网络语言的作用下逐渐形成了与传统中国人不完全相同的关系形式,使“同心圆”的结构有所变化:

从关系起点而言,差序格局中的“我”是处于伦理序列中的“家我”,而新关系中的“我”是拥有独立身份意识的“自我”。差序格局中的关系拓展方式是“推己及人”,是一种以儒家精神为内核的、道德传染式的交往原则,而新的关系中遵循的则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的趣味交往原则。差序格局是一种依据血缘关系存在的“天赋”关系网,新关系是凭借关系行动而生成的“自致”关系流。差序格局中的等级与亲疏相对比较稳定,而新的关系则极具弹性。差序格局中圈际交融比较困难,只有姻亲、求学、入仕这几种方法且具有单向性,而新的关系中圈层互渗比较简单。

传统以人伦界定亲疏远近的差序格局已不再坚实,但差序仍然以文化区隔与情感认同的方式在青少年的人际关系中温和地存在着。笔者尝试将青少年在互联网时代形成的新关系格局总结为“新差序格局”,网络语言在其中的传播模式为“差序传播”。关系泛化与新差序格局相互作用,使原“差序格局”中的“差”渐弱、“序”渐平,却又使“差”所代表的亲密性更加内化、更加顽强,“序”所代表的文化性更加外化、更加流动,对应到网络语言的差序传播中,则是出现了一种在各圈层间漂移的语言边界。网络语言以情感亲近者与文化相似者为主要对象极速传播,外层则只能接收大众媒体使用的网络语言,很少触及核心,且在使用中常常被原文化圈否定。

语言与关系格局在互联网的作用下的回环诗般互构重塑,使得关系中的语言所带有的情感浓度不断被稀释,所有语言都不断经历被发现、普及、冷却、淘汰的循环。对青少年而言,随着年龄增加、现实任务的加重、交往对象的社会化,以网络语言为主要交流内容的人际关系变少,原有的关系会因缺少维护而中断,网络语言会让位于生活语言。

四、结语:走向“逃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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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网络语言仍然会不断生成,不断消失。随着传播加速,大部分网络语言的时效性会越来越差,以更快的速度被埋进历史的垃圾箱。密切嵌入人际交往的网络语言也许会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但需要在语言实践中不断调整语言距离以更好地适应人际传播。

关系泛化的实质是青少年在“关系赋权”的时代中,出于或隐或现的关系焦虑所做的“拉关系”行为,也是孤独个体求得群体安全感的极化表现。只是这些努力都太过急切,以至于许多连接都点到即止:同伴关系泛化可能会生成新的有资源嵌入的关系结构,但由于青少年较少的资本积累和虚拟交往弱关系的特性,可能会使其陷入无效关系中而无法自拔;亲密关系泛化最终可能走向假性亲密与社会距离尺度失灵,暧昧、软色情与塑料花友谊泛滥,个体更难获得情感陪伴与文化共鸣;权威泛化导致群体权威多层化、多极化与权力失灵,文化权威容易依照语言能力建立,也容易随着社会热点、群体成员与讨论焦点的流动而瓦解,甚至在权威的带领下走向秩序的反面,产生群体混乱、圈子排挤与语言暴力。

关系泛化的结果也许是一切关系都将走向关系的反面—“逃避关系”。本文所指的“逃避关系”是弗洛姆的“逃避自由”在人际关系中的表现,也是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社会的一种回应。弗洛姆认为现代人的“个体化”导致其为了克服孤独的恐惧而“逃避自由”,此处则是后现代人的“连接化”导致其为了克服真正关系中稳固的责任与束缚而“逃避关系”,当前宅系、佛系、食草系青年的出现是“逃避关系”的最好“注脚”。

总之,网络语言已经渗透到青少年生活的各个方面。它带来了交流的便利与无奈,也以此为中介造成了青少年人际关系的扩大与收缩。浅层交流的便利与深层交流的无奈并行,表面关系的泛化与实质关系的隔绝共存,这种割裂的状态在短时间之内都不会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倾向。青少年在这样的状态下到底该如何自处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也许只能寄望于近几年蓬勃发展的互联网与在地(local)技术的嫁接发展。这种基于地点服务的技术正在被社交媒体探索利用,是线上线下、圈内圈外、虚拟现实等关系衔接与融合的新契机。

[基金说明:本文系2014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传播学视野下的青少年网络语言生活方式研究”(14AZD083)、江苏省社科基金重点委托项目“网络语言传播与青少年亚文化研究”(14WTA007)阶段性成果]

徐鹤: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郑欣: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导

参考文献:

[1]王炎龙.网络语言的传播范式[J].新闻界,2008(5):9-12.

[2]肖伟胜.作为青年亚文化现象的网络语言[J].社会科学研究,2008(6):190-195.

[3]顾璇,金盛华.青少年网络自我展示及其特点—基于虚拟人种志的初步研究[C].全国心理学学术会议,2012.

[4]刘天明.论网络语言和网络人际传播[J].长白学刊,2008(2):150-152.

[5]邸焕双,王玉英.网络语言信息传播的条件及对人际交往的影响[J].情报科学,2014(7):55-58.

[6]张康之.“熟人”与“陌生人”的人际关系比较[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8(2):58-64.

[7]张杰.“陌生人”视角下社会化媒体与网络社会“不确定性”研究[J].国际新闻界,2012(1):34-40.

[8]倪东辉,程淑琴.网络粉丝文化研究[J].蚌埠学院学报,2013,2(1):25-27.

[9]隋岩,周琼.互联网群体传播时代的网络语言与准社会交往[J].社会科学战线,2016(11):144-153.

[10]傅敬民.布迪厄符号权力理论评介[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7(6):104-117.

[11]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第五版)[M].李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00.

[1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中华书局,2013:23.

本文刊发于《中国青年研究》2018年第8期,P23-31,经本公众号重新排版,引用请上中国知网下载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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