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段相声表演视频因其“魔性而洗脑”的特征在微博、哔哩哔哩、抖音、快手等媒体平台被大量转载，视频中的两句歌词“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我在东北眺望北京”迅速流行。“老楞”被戏称为“2020 年末最火的动物”，不少网友直呼“被老楞疯狂洗脑”、“感觉天空中飞的全是老楞”等等。“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这一语言单位包含了哪些硬核语言学知识？为何能够产生独具一格的幽默效果？它又是如何流行和传播的？开聊开聊了。
“瓦蓝蓝” 的构成方式
在现代汉语中，“瓦蓝”是状态词，意思是纯净但又璀璨的蓝色（多形容天空），可以重叠起来使用。“瓦蓝蓝”是“瓦蓝”的部分重叠式，重叠式状态词通常表达“量//www.58yuanyou.com”的语法意义，重叠式“瓦蓝蓝”比ogEQlko基式“瓦蓝”程度更深。“瓦蓝”与其同类词语，诸如“漆黑”、“雪白”、“ 蜡黄” 都属于名词性语素和形容词性语素的组合，但重叠的方式不同：“ 雪白” 、“ 蜡黄” 可以重叠为“ 雪白雪白” 、“ 蜡黄蜡黄” ，但不能部分重叠为“ 雪白白” 、“ 蜡黄黄” ，而“ 瓦蓝” 、“ 漆黑” 既可以整体重叠为“ 瓦蓝瓦蓝” 、“ 漆黑漆黑” ，又可以部分重叠为“ 漆黑黑” 、“ 瓦蓝蓝” 。
“老楞”的由来及演变过程
《东北方言词典》和《东北方言大词典》均为收录“老楞”，说明“老楞”不属于东北方言词汇。通过检索新浪微博包含“老楞”的语料发现，“老楞”最早出现于2010 年，而且在“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流行之前，“老楞”通常与“乌拉”共现。如：
由此可见，在“老楞”产生之初，与“乌拉”是共现的，两词分别是老鹰和乌鸦改换声母和韵母的结果，“乌拉”是在零声母音节ia 前加上声母l ，韵母只保留韵腹，“老楞”是在零声母音节“ing ”前加上声母“l ”, 韵母只保留韵尾，目的是模仿吐字不清的人发音（俗称“大舌头”）来制造幽默效果。
另外，笔者发现“老楞”和“乌拉”的幽默段子多次出现在东北二人转和东北小品的视频中，因为东北方音具有明显的特点，普通话中的舌尖音r 常常在//www.58yuanyou.com东北方言中读成边音www.58yuanyou.coml ，如：扔掉rengdiao-lengdiao ，花蕊huarui-hualui ；也有普通话零声母在东北方言中读成l 声母的情况，如：玩意儿—玩leng ，膈应—膈leng ，“乌拉”和“老楞”同样具有东北方言语音的特点。
在翻唱视频中，有部分网友不明白“老楞”是什么，还有一部分网友表示“作为东北人也没有听过‘老楞’这种说法”，这是因为“老楞”原本不是东北方言词语，而是为达到幽默效果刻意模仿东北方言语音而来，而且在脱离了原始语境的情况下，难以让人明白它是在模仿东北人说“老鹰”，那么“老楞”在意义不被受众明确的情况下，是如何在相声表演中达到的精彩的幽默效果呢？
“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传播的原因及途径
该语言单位能够广泛传播，与其产生的幽默效果密不可分。这一语言单位主要以短视频的形式引起了大量转载和讨论，受到广泛关注的视频为德云社成员孔云龙在2021 年相声表演《扒马褂》中的桥段，在视频中，他唱的两句歌词“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我在东北眺望北京”，加上郭德纲不解的表情与无可奈何的反应，引发了台下观众的哄堂大笑。在这段表演中，最让观众忍俊不禁的是“老楞”一词，那么究竟“老楞”是如何产生幽默效果的呢？
幽默的产生是人们情感压抑与释放的过程，“雄鹰”变为“老楞”，凸显了普通话与东北方言的语音差异，当观众发现心理预设与实际表述体验不一致时会感到矛盾，之后借助语用关联准则，通过额外的认知努力实现了矛盾的化解，因而获得了幽默效果的实现，在这一短视频中，有三类受众，第一类是已知“老楞”即为“老鹰”或“雄鹰”的受众，原本的“雄鹰”变为了“老楞”，在文白色彩和普方色彩的对比下会感到幽默；第二类受众经过提示最终理解了“老楞”的含义，他们一开始对于“老楞”的表述感到陌生，后来通过二人转的唱腔和“在东北眺望北京”的语境提示，认识到该词与东北方言有关，从而化解了认知矛盾，因而感到有趣；第三类受众是经过语境提示仍然不理解“老楞”含义的观众，会认为是相声表演者因口齿不清或ogEQlko方言区发音习惯而将“老鹰”说成“老楞”，从语音偏误或语音差异的角度来化解矛盾。综上，方言与普通话语音的差异、书面语色彩与口语色彩的差异、预设不足与语境提示都为幽默感的实现提供了途径。
“老楞”原始语境中没有广泛传播，在微博中检索“老楞、乌拉”，2009-2020 年之间的有效语料低于200 条。而“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仅在2020 年1 月至12 月就有500 条以上的有效语料。
清博大数据网络传播指数显示，“老楞”一词的传播渠道主要为微博：近90 天内65.1% 是通过微博传播，除此之外，微信和客户端分别占据11.8% 和13.4% ，而报刊，论坛网页总和不到一成。这说明，该语言单位是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新媒体环境下得到了广泛传播。
从“老楞”近90 天的搜索指数来看：2020 年12 月31 日前，搜索指数日均低于20 ，2020 年12 月31 日，“老楞”的搜索指数直线升高，在1 月1 日搜索指数达到近90 天的峰值960 ，正是因为“孔云龙扒马褂”是当天新浪微博的热搜话题，该语言单位得到了更大范围的传播，“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我在XX 眺望XX ”也成为网友模仿和使用的流行句式。
从何为“老楞”到“漫天是老楞”的转变，我们能够观察到一个语言单位的传播动因和方式，“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的流行绝非偶然，而是在新媒体时代的背景下，语言规律与社会心理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作者单位：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文传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