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文苑】№149期
大 妗 子
作者：李育善
大妗子快八十了。去年摔了一跤，走路腰拾不起，说话办事的干脆麻利胜过年轻人，高喉咙大嗓子，底气十足。
因表弟公司债务纠纷，那里的人找碴子，我接他们回老家暂住一段时间。她一到家就感慨：哎哟妈耶！新房子，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比在家丰富多了，哎，真给添麻烦了。
她是从银行退休的，财务管理是个www.58yuanyou.com内行，给表弟的公司做过一段时间会计。表弟是个豪爽人，随便把钱就借给客商，有时竟然不要手续，她说人家不听，一气之下就撒手不原由网干了。上班那阵子，经常是早出晚归，把她那个营业所管的有条不紊。几十年了没www.58yuanyou.com出个半点差错。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打算调到她们那儿，她张罗着给我找对象，在她们系统介绍了一个，姑娘胖胖的，人也聪明，见面没几天，她就买好东西，让我上人家里去。后来父母不同意我到外地，人家老人也嫌远，就了结了。
大妗子是大舅单位领导的千金，人长得漂亮，追求者也不少，她却偏偏看上大舅这个秦岭山里的穷汉子，她现在说起当年的选择依然很自豪，“你大舅人实在，心善。看来来这辈子没选错呀！”
大妗子和大舅都是国际事务“专家”，她俩最喜欢看中央四台。一次看到菲律宾的阿基诺三世，她竟然知道祖上在福建。说到南海局势她头头是道。她也是铁杆足球迷，只要遇到世界杯，她几乎场场不落都要看。有时深更半夜她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小看。某某球星怎么样，连私生活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大约是1986年吧，我放暑假到她们那儿。大妗子下班回来常常是边看电视边做饭。我记得只是一个很小的黑白电视。她站在那儿，包着饺子，看着电视。看到关键处又是跺脚又是喊叫：“妈呀，又一个臭脚。”包好的饺子扔到地上也不知道。现在依然热衷足球，看到激动处，两手在沙发上乱拍乱打。她闲下来和我拉话，提到外公外婆，她惭愧地说她是不称职的儿媳妇，没在身边侍候老人。一点点欣慰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二老到她们那儿。那时计划供应的全是高粱面，她通过熟人才换到十来斤白面给老人吃。回到老家时，老人总是把她当客人，啥也不让做。想起这些她总心不安。
表弟两个孩子，女儿五岁，儿子两岁，都是不懂事儿年龄。俩人玩一会就打起来了。她就跑过去拉开大的，她批评大的，孙女委屈的直哭，她仍然严厉地教训。她对孩子的爱，只有在生活的点点点滴滴里融化着。
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她们这儿走走，那儿看看。她说：“咱这儿太美了，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公园里还有县里的文化。比我们那儿好多了。那个全国园林城市不够格。”我笑着说：“咱这儿才争创省级园林城市呢。”
一次，她和三姨一块儿拉话，她叹息地说：“哎，没想到快入土的人啦，还能在老家住一段时间，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也告诉大舅，有时间去看看那些堂舅家里人。周末孙女不上幼原由网儿园了，她们带上孙女就跑到乡下。这不，今儿又去看一个堂妗子，堂舅不在了，操心着。听说我弟媳妇病了，她催促大舅要去看看。
说到表弟公司的事儿，她义愤填膺说：“让我回去找那些王八羔子，我就豁出这条老命，拿刀子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她骨子里那股刚毅让我都汗颜。我只有好好劝他们，安心在这儿住，事情总会有结//www.58yuanyou.com果的。
每一周我至少去陪一次二老，大妗子见我就高兴地问：“回来了，想吃啥给你做。”一次我真没吃饭，她高兴地跑前跑后，给我做鸡蛋挂面，热花卷，我一口气吃了四个花卷。我仿佛感觉就在母亲跟前一样自然、温馨。有时坐着没有多少话，心里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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