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的脸下一句

老奶奶的脸下一句

(作者:戴俊平)

胡同口老张家,新近从东边小王庄搬来的老太太,80多岁了,儿子早没了,是住她孙子租的房子。这位老太太除了吃饭时间外,一天到晚全都坐在大门口一边的台子上,像从前大门前的一尊石狮子。老太太和石狮子不同的是,石狮子不会说话,老太太会说话。不管是谁从门前经过,老太太都要微笑着和你打招呼,不管男女老少,不管生人熟人,一个都不放过。“吃饭了吗?”,“吃过了”,“干什么活去?”,“下地打农药去”,“上午能打完吗?”“打不完,下午再打”,“ 生的是什么虫子?”你如果停下脚步,她会一直问下去,真有意思//www.58yuanyou.com,她和谁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就是你骑在电动车上,她也绝不会放过你,如果她要不和你打招呼,那她就如同干了一件很缺德的大事。

如果说这是他们小村子人保留住了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那她的孙子夫妻俩就和我们这个大村子的人一个样------在村子里车子照样骑得飞快,见了熟人想说话,就说一句,不想说,就将脸一转,大家都这样,谁也不怪谁。时间一长,这样的新文化就形成了(或许这就叫“移风易俗”)。

开始还行,老太太恁大岁数了,每次经过那里,她老人家都热乎乎的笑脸www.58yuanyou.com相迎,问长问短,时间一长,大家又都有点受不//www.58yuanyou.com住了,她似乎像横在路上的一根棍子,总让你不能顺顺当当地通过。说起来,那老太太没有错,这只能说明我们这里的传统文化,在她老人家身上保留得那么完好。如今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必打招呼的新文化,有人甚至认为她老人家的这种保守态度是一种迂-----人家都不理你,你//www.58yuanyou.com又何必那样热情呢?

有时候,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也真的好孤单、好可怜。要是能有个人坐在对面和她说说话,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幅图画。谁又能说不是呢,即使是从前的石头狮子,不是也要一对的吗?

想想从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每个家庭的大门都是敞开的,谁家也没有瞒人的秘密,“与人为善”是主流。如今,时代进步了,人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想找一个推心置腹的人说说话都不容易。从前贫穷,出门借衣服、来亲戚借油、借盐,农忙时借农具、借人力……谁家离了亲朋、邻居也不能过。如今,生活富裕了,乡下人一步步向城里人靠拢,谁也尽量不用谁,谁也尽量不理谁。你看,现在家家的大门,不是上锁就是上栓。

我也是个年过七旬的白发老翁,因为我读过几天书,和那位不识字的老太太比,似乎有些“识时务”,别人不理我,我也不理别人。虽然我和那老太太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自从见到那老太太之后,却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邻好友,她浑身上下都有着出土文物般的“昨天人”的uREGnv味道,她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决不像“今天人”那样------在他们的笑脸后面仿佛都暗藏着什么可怕的机关,总让人放心不下。

我愿意看那老太太的笑脸,那笑脸像一朵花,一朵美丽的、盛开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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