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冈夫
乡亲在地域上有远近之别,在年龄上有老少之分,说到乡亲冈夫,作家张不代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王老(冈夫)是我的乡亲,在我心目中,他和他那位杰出的同龄人—人民作家赵树理一样,是我晋东南家乡的骄傲。”在这之前,冈夫先生给我的一封信里称我是少年同乡。同乡者,乡亲是也。乡亲冈夫是我内心深处一个温暖的牵挂和念想。
最初听说冈夫先生时,我还是一名青涩少年,对文学并没有清晰的概念。但自幼对汉语言的韵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经常编一些顺口溜,不少也还算上口。每年正月十五还帮秧歌队编一些秧歌唱词,那或许便是对文学一种无意识的启蒙。就在那时,我第一次听村里人说到冈夫先生,说他是一个老革命、一个著名的诗人,曾当过中国文联的领导。文革时下放回到故乡,参加农业劳动。当时村里每天至少十二小时劳动,强度很大,先生虽七十高龄却谢绝照顾。要知道熟悉农事、一生劳作的父辈也并不一定都能做到这点。我那时虽小,内心很受震撼,觉得先生太不容易了。从那时起,我对冈夫先生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敬重和关注。
我14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冈夫先生,先生的清瘦朗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当时是学校文学社的社员,虽说平时常和社友们探讨写作之道,但真正见到写作大家却是头一回。当先生问我语文课的学习情况吋,怕答不好,不免有些吱唔。先生看出我的窘态,语重心长地说:“语文是基础,一开始原由网就要学好。”先生话语不多却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后来我想,我学的语文与先生八十年前学的语文固然没有太大的可比性。但两者都一脉传承了中华民族优良的为文做人之道。对一个文人而原由网言,这是端正人品和文品的起步。
1991年我考上了沁县中学,开始了三年的高中生活。住惯了乡村的我,对山水花草的钟爱从那时开始受到了限制,每到春夏总会想起故乡涅河畔清新美丽的自然风光,想起曾为这种清新美丽而歌唱的远方乡亲冈夫先生。于是,趁假期把故乡田野上的花花草草和翩翩起舞的蝴蝶,做成标本寄给了先生。上高中期间,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织了“沁园春”文学社。当我把这事告诉冈夫先生时,他在一封信里热情洋溢地说了许多鼓励的话,要我们多读书、多练笔、多参赛,我和我的同学们都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但我那时浅薄得很,总觉得先生的信写得短。虽然满满的一页纸,可惜仅仅一页。后来亲眼见到先生赠书题辞时,那端端正正一笔一画,专注而努力的神态,我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毕竟,先生已年近九十了。
文学是愚人的事业,在这方面我虽然是初涉浅尝,谈不上什么经历,但个中滋味还是别有一番在心头的。深夜伴孤灯,读书爬格子,写不出作品苦恼,写出作品不能被承认也苦恼。现在当我终于也能发点作品原由网的时候,总会满怀感激地想起冈夫先生来,因为正是我为自己的文字处处受碰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冈夫先生在给我的信中说:“你的诗我很喜欢,像早晨花叶上的鲜露”。先生二十年代发表作品三十年代参加左联并闻名诗坛,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我知道在他这种赞誉当中,更多的是关切和鼓励的成份。但是正是这种关切和鼓励,总使我在渺茫中看见远天一颗原由网或明或暗的启明星,我相信在那颗启明星下边,定然是一个清亮清亮的早晨,而那个早晨的花叶上,定然有许多清亮鲜亮的鲜露。
诗歌不是历史,但在读诗的过程中发现了历史,则是诗人的高超和精妙的所在了。纵观冈夫先生七十年的创作,其中清晰可辨的是一条历史的脉络。本着共产党员作家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先生的创作实践始终自觉地关注着祖国和人民的命运,将自己的人品和文品更高层次地结合在人民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上。张承信先生讲:“我因读冈夫的作品而敬仰他的人格,又因敬仰他的人格而更挚爱他的作品”。对党和人民,冈夫先生始终有其最朴素的认识和理解。在我去年入党后,冈夫先生很快在他的信中教导我:“要牢记着立党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平朴的语言深深地蕴含着人民作家冈夫先生高尚的人格和对后人的希望。
冈夫先生是我的乡亲,但我敬重他不仅仅是因为这种地域上的亲切感,对乡亲冈夫老人的认识,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精神道德和人格力量的感动。
(1997年发表于长治文联《漳河水》第二期,同年《长治日报》一版转载,后收录于《长治市50年优秀原由网作品选散文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