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风涛里前一句

出没风涛里前一句

20171228-201793日)

又到了换台历的岁暮,零丁又惶恐。记得李瓶儿对西门庆说,今后的日子柳叶一样稠呢。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这些市井小人,在《警世通言》里,在《金瓶梅》里,好好过日子吧。

岁暮惶恐总归是蹉跎无成。2017年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事情,是出版了诗集《捕风与雕龙》,一堆诗集堆在家里,像儿时土窖里过冬的红薯。

宝石山下的腊梅已经开了,期待着一场雪。

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小时觉得何其遥远,但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一刻,那一www.58yuanyou.com刻我在大学宿舍安安静静读《世说新语》。此刻回望2000年,何其遥远啊,永不再来!

傍晚从葛岭下山,想起黄仲则《葛岭暮归》这首诗。“萧条异代不同时”,或许,我是他遗落山间的一个影子。

出行在外,种种不可言说的好处,时时可见好玩的小孩子,好看的女孩子……数日前在昆山,听到一阵奇异的鸟鸣,突然意识到身在陆机的故乡,突然想到这鸟鸣莫非就是陆机临刑前所痴想的华亭鹤唳。

在我看来,克服微妙的情欲比用武力征服世界要难得多。我自从回到印度以后,总感到情欲一直在我的内心潜伏着。(甘地)

宝石山东下山,一路朴树上,刻满了痴男怨女的名字。

大风,杭州今天法桐叶落三尺。

秦始皇时,金陵有王气,始皇使人凿断砥柱,王气遂绝。隋炀帝时,睢阳有王气,炀帝开掘大运河于睢阳境内经过,凿穿王气。试看今日之天下,王气更在何处?

(洋河)慢工出绵柔。

若无深情,写诗纵然日锻月炼,也只是如水浇石……

杭州这几天可称为落叶之城。老城遍种法国梧桐,落叶铺天盖地。

《醒世恒言》说,宋徽宗乃李后主转世,这话大有意思。最近颇迷三言二拍,比二十四史更能照见那过去的中国。

东南诸水皆归于太湖,十年前,乘小舟如竹叶,出没风涛里……今又路过。

古时秀才,秀者江山之秀,才者天下之才;今日秀才,秀者衣食之秀,才者考试之才。

《醒世恒言》:“咽喉深似海,日月快如梭”,深有同感。衣食不易,忽又岁暮!

长居江南,难免儿女情多,风云气少。

西晋元康五年(295年),冬十月,武库大火,累世之宝及王莽头、孔子屐等尽焚焉,汉高斩蛇剑穿屋而飞,不知去向。

我大哥在家乡钓鱼。我在他乡的街头乱走。寒风,我只走有阳光的地方,我买了一块烤红薯。

江心屿西塔、东塔。江心寺,文天祥在此哭宋亡天下。孤屿西山下,谢灵运常在此观海景。

刚听完一节六年级的语文课,36个学生26副眼镜。这社会,毁了我们还不够,又来毁我们的孩子。

耳朵上永远夹着纸烟的我的木匠姑父。

这块国土,也只有山川草木值得一看,至于它的杰出人物,平生只在史籍里遭遇过几个。风云不起,樊哙一辈子屠狗,韩信饿死……

天下到处都是凤凰山,中午到乐清,在中雁荡的一座小山岭(凤凰山)下餐风饮露。此刻,日将暮,在乐清小城里安顿下来,读《陈龙川传》。窗外,远近皆山。“天下大势之所驱,天地鬼神不能易,而易之者人也。”雁荡山万古如斯,陈龙川这样的人物我平生不曾遇见。

无数代先人逝去了,悄无声息,但在我们的身上,他们将再次获得新生,获得表现。我们远远不是作为一个人活着,我们每一刻的努力都意义重大。

艺术之高下,终在境界。境界层上,一步一重天。虽咫尺之隔,往往辛苦一世,未必梦见。(潘天寿《论画残稿》)

我们少时喜欢金庸古龙梁羽生,现在的孩子喜欢读《哈利波特》和东野圭吾。

西湖附近主要道路上皆种法国梧桐,群聚也好看。有好事者在宝石山半山腰也种了一棵法桐,掩映在满山江南树种之间,颇为怪异。

葛洪祖师炼丹的葛岭,古井犹存,多百年以上的沙朴树、珊瑚朴树。

满山秋色。初阳台和抱朴道院之间,有古树两棵,苍茫于众树之上,凛然如司马迁和曹雪芹。

登宝石山,山口,见人伐枯竹。

在学校门口等孩子放学,带孩子回家,一路上听孩子叽叽喳喳,是最高的幸福。

丫头的学校在韩世忠、梁红玉“梅冈园”别业旧址近处,周四周五晚上她在学校学画。园子有几棵大枫杨,十几棵大水杉,刚劲入云,可以想见当年的英雄气。我就在这小园徘徊,等着丫头欢快的身影……

昨晚在晓风书屋跟几个欧美诗人座谈。他们的可贵在于他们的活力,在于他们写的随心所欲。文化背景、成长背景的大差异,注定彼此影响甚微。我能时时读杜甫司马迁,偶然能领悟到李商隐黄庭坚孔尚任的精妙所在,这就够了。

你无法写出你命里没有的东西。你生在河南,在河南长大,这就是命。杜甫注定比李白深刻,命使然。战胜或取代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极其艰难的,庾信暮年诗赋动人,但至死洗不尽骨子里的华丽。

比较历史书上那些惊心动魄的争斗就可确信,我乡那些小民到底是天真善良的,尽管有时天真到愚蠢,善良到误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生活是简单的,易于满足的,悲惨的,然而也时常有真正的快乐。

和渊明往来最密,相契最深的倒是乡邻中一些田夫野老。看“农务各自归,闲暇辄相思。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几句诗,就可以想见他们中间的真情和乐趣。从各方面看,渊明是一个富于热情的人,甘淡泊则有之,甘寂寞则未必,在归田后二十余年中,他在田夫野老的交情中颇得到一些温慰。(朱光潜)

汉唐之前的中国人,情感热烈,动辄载歌载舞。诗经且不说。翻翻《史记》《汉书》《三国志》等史书就知道,刘邦、项羽、曹操、曹丕这些帝王将相,都是且歌且舞,小老百姓更可想而知,南北朝有专唱挽歌的艺人。到了唐朝此风犹烈,唐玄宗是位大音乐家,李龟年旷世歌者,杜甫笔下公孙大娘剑器舞“天地为之久低昂”……

“情急于藻”,几天前在范晔的绝命书读到这四个字,沉吟至今。这是我这类写作者的致命伤,切记,切记。

陆云有笑疾,看见自己水中的影子,大笑,坠落船下。入洛阳,看见张华的胡子,大笑数日。在昆山,陆云的家乡,我站在一棵大树下,想象他的笑声,睁开眼,顿觉天地因之灿烂。

《不可有悲哀》虽清虚而婉约,然贯以清刚寒冽之气。

午后举家登宝石山,落木萧萧,风凉日和。下山,去新丰水果店,梨枣桔柚,甘蔗葡萄……聚天下水果于一室,用《蜀都赋》的词来形容,就是“芬芳酷烈”。

肖洛霍夫《一个人的遭遇》,最是动人,每次都读的一身是泪。

晚上去马塍路。钱王养马的地方。南宋时“马塍东西花十里”,姜白石晚年寄居于此,葬于此,湮灭无痕。大学时,我常来这寻常巷陌,追怀一代词宗。当年他吃完片儿川,掏出一粒碎银子,今晚我亦吃完片儿川,追随他走进茫茫夜色里。

“悠悠楚水流如马,恨紫愁红满平野。野土千年怨不平,至今烧作鸳鸯瓦。”只有温庭筠这样的没落公子,有情浪子,能写出如此神句。

曹植过于华丽,近年日益喜欢曹丕。曹丕文章真好,质朴情深。想当年他“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就路过我家门外的颍河。门前春水年年绿。站在河边,读他文章,两千年光阴真如一场大梦。

曹操的远游冠。

陋室,一幅画,一台电脑,满屋藏书。一身酒气,一件李贺式的锦囊,自在天真,这就是罗羽兄。

风骨清奇,却又古朴素雅,这两种颇为对立的风格在你的诗中却融合得那么自然。(史宏声)

诗家射雕手。

魏晋南北朝真是有意思的时代,开天辟地的“祖师”颇多:曹操是改造文章的祖师,曹丕是“诗赋欲丽”的祖师,孔融是“以今例古”的祖师,何宴是空谈吃药的祖师,嵇康阮籍是喝酒的祖师,王羲之王献之是笔墨的祖师……

在苏州诗院喝酒夜谈。门外即水流,夜深寒气逼人。听老车(前子)褒贬今古,老车长相清奇,颇似八大,他自觉更像石涛。老车极推崇鲁迅和废名,郁达夫最得古典精髓,认为写作时失控比掌控更重要……一清丽女子始终坐在老车边上,大概是他的女弟子,江南士人自古有收女弟子的传统。

昨天午后,周庄仓促一游。看了沈厅,尤其张厅,满心欢喜,自以为真正了解了旧时江南士人的起居生活,读《牡丹亭》《西厢记》也有了活生生的场景可以参照。登临了陈去病、柳亚子酣歌痛饮的迷楼,望楼下流水。第三本诗集拟名之《迷楼》,欣欣然自迷其中,不寻归路。

路过陆机陆云的昆山,吴王养鹿的地方。

周庄水纯米香。清代,镇上曾有14爿酿酒作坊,年产上万甏米黄酒,所酿白酒“十月白”最负盛名。《贞丰拟乘》记载:“有生酒,名十月白。味清冽,可以久藏。”

锦溪“水红菱”属一年生浮叶水生草本植物,因其外壳色泽鲜红,故称水红菱。锦溪水红菱鲜嫩、壳薄肉厚。

博尔赫斯说,纪德也像歌德那样,并不只存在于一本书中,而是存在于所有的著www.58yuanyou.com作的总和及相互对照之中。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站着一个杜甫。

此时的中原,秋风惨淡,草木皆有铁骑之象;而江南阴雨绵绵,乌桕叶落,犹带脂粉香。

二十年前初来学校,头发似樟树枝叶茂密,两鬓似柳色青青;而今一头衰草,数点寒星。

时常想起学校那几丛芭蕉。“西窗一雨无人见,展尽芭蕉数尺心。”

庾汪两文之词藻固甚优美,其不可及之处,实在家国兴亡哀痛之情感,于一篇之中,能融化贯彻,而其所以能运用此情感融化贯通无所阻滞者,又系乎思想之自由灵活。故此等之文,必思想自由灵活之人始得为之。非通常工于骈四俪六,而思想不离于方卦之间者,便能操笔成篇也。(陈寅恪)

生命是纯粹的火焰,我们靠我们体内的一个看不见的太阳活着。(托马斯布朗)

一早得知,村南池塘的水被抽水机抽干了,要被填平铺路了。我童年少年时的大欢乐,在这一池水上闪耀。我们小村庄几代人的大欢乐,在这一池水上闪耀。而今,悲伤也麻木了。

人都在悄悄的变啊,现在看人尤其看到那些小男孩,总羡慕那一簇簇乌黑蓬勃的头发。

我认为还没有一个诗人能像维古尔那样操纵复杂的结构——意义上的或者声音上的——同时,在必要的时候又不丧失那种既直接、简洁而又出人意料的简朴。(艾略特)

王荆公的《淮南杂说》,在南宋就已失传。我辈所著这些小书,当转眼即逝。

在我老外婆老祖母的回忆里,民国只跟一个词发生关系:土匪。那时的河南,遍地土匪。

用《牡丹亭》里的一句话说,“年深树老”,人何以堪。

一早,从黄龙饭店对面登宝石山,过初阳台,紫云洞,//www.58yuanyou.com到栖霞岭,过岳庙,走苏堤,在净慈寺稍停,走南山路……三个多小时,拍摄树皮几十种,是为树皮赋。

清丽老辣,《临川四梦》足够打发2017年剩下的时光了。

现在你是孤单单的一个零。

罗羽老哥下午来电,这次有两三分酒意。他喜欢酒后给朋友们电话。他说刚搬好家,书实在放不下了,不久前,书压塌了他的床。雪封和修远帮他搬书,累坏了。书,既是我们这些书生的心爱之物,反过来正像鲁迅说的,也是拖累。为他的书,我写了这样几句小诗:“一想起他又买了不少书,/一想起他那堆满各类书籍的小房子,就感觉大地/正微微朝河洛一带倾斜。”

他说不久前专程去北京看了多多,也见了蓝蓝。这个月中旬去广州,然后直接从广州来杭州,说一想到又能见面谈诗喝酒,就很激动。我感动之余,只有惭愧,套用《世说新语》的一句话,吾时月不见罗羽,则卑吝之心已复生矣。

罗羽大概就是那种生而为诗的少数人。一个人生活,不关心生计,积蓄都拿来换书换酒。书读的多,诗写的好,酒也喝的好,每喝必醉。耿占春老师是他的大学同学,告诉我罗羽年轻时就喜欢喝酒,有一次醉倒在雪地里。

现在到书店找一本想看的书,颇难。到沃尔玛闲逛,看看来自全世界的商品,更有意思。

学校南门,图书馆前的那座大园子,当年四周有低矮的竹篱。园子的南端,一片水杉林,林下石桌石凳,常有坐着看书的女生,随身听放在书的边上。而今回头一想,眼前却是青丘子的那句“月明林下美人来”的意境。

园子的开阔处,散落着不少灌木,海棠、桂树、冬青之类(今多不存)。这里一天到晚,人影鸟声不绝,看书的,聊天的,晒太阳的,弹吉他的,练歌的,诗歌朗诵的,电影协会会员交流心得的,也有外校学生到这里看我们学校女生的(我们学校的女生那时以漂亮出名)……然而真奇怪,看上去热闹非凡,事实上园子里安静的出奇。我躺在那棵海棠树下大看福楼拜和李贺,不受任何打扰。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里。那真是一个安静的时代!我们的青春在自行车的链条上飞扬,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安静的生着锈。

杭大路西,如今的招商银行大厦所在,那时是几家老面馆,几间东倒西歪的江南老房子,雪白的米面,乌黑的瓦。面馆外,西溪河边,有一棵老樟树,树身竟如一座桥平伸过河面,叹为观止。冬天的晚上,晚自修后,我们几个同窗就抱着书,到这里吃一碗热面,看看流水,聊聊那个来自温岭太平街的女孩子……此刻,太阳西斜,流水宛然,而那座木桥早已不知流落何处,那个女孩子也早已老大嫁作商人妇了。

学校东门西溪河一带几十棵乌桕树,在深秋的阳光下,稀疏的霜叶在秋风里如在明静的流水里,无数雪白的乌桕子……东门边上当时有一家录像厅,时时放映世界名片,挤满了男女学生。外语系的女生最多,也最好看;远远看着她们,如同读着《西洲曲》的名句“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真是说不出的惆怅。

历史系、物理系教学楼之间的小园子,是我读书时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当年最荒凉安静的地方,我命之废园。今晚,更加安静荒凉,一个人//www.58yuanyou.com有点害怕。我看不出跟20年前有多大区别,历史系教室里的灯亮着,育才亭上照样涂满各式各样的留言,亭前的石板桌上落着枫杨的叶子,六个小石凳有白色的鸟粪。那棵大樟树也丝毫没有迟暮的样子。世上有些地方是永远不会变的,就像废园,这比瞬息万变更让人心惊。

学校南门正对的大草坪,当年最热闹的地方,只有几个老年人在倒着走锻炼身体,我把瓜子皮扔进垃圾桶,哗啦一声锐响,这里连垃圾桶都是空的!

水杉外的假山下,我曾撞见我的同系师兄和一个女孩子接吻,多么美好的一对,后来我看到了他的死,她的眼泪。

晚饭后,巷口,一群白头老爷子用难听的杭州话议论国事,讲的最多的仍是毛时代的往事。

今年初夏在成都武侯祠,满眼都是清风古气。

午后,晴朗,驱车沿六号大街直到江边,左转北行,沿江一口气开到海宁,一路无人,水杉、白杨、无患子、银杏、芦苇,呼啸而过,真想效阮籍途穷恸哭而返,然而路永远没有尽头……再不回头,就要歧路亡羊了。

阿房宫,大火三月不灭。最可惜的,是那些被烧掉的燕巢。

“平生未识州县路,鸥鸟蒹葭成四邻”,正可形容我颍水边的父亲。一辆上海永久牌自行车,父亲骑了三十年,因此对上海念念不忘。记得有一次路过太湖时,突然问我,何时能去上海看海?我告知上海无海,老人家颇落寞。

黄庭坚一生次韵子瞻、追和东坡,最是深情。

在这霜晴的日子,静下来就听到了远处的杜鹃,千百年来,这是最真实的声音。伟大的党,“双十一”购物节,苹果手机和微信,都将转眼皆空。

人到四十,热血已冷,可怜“寺古老僧静”。

案头床头都应摆一部《文选》,何其幸也,昭明生在唐宋八大家之前,故不受这些人的荼毒。

吃桔子的好时节,阳台上,云南的桔子,江西的桔子,湖南的桔子,浙江涌泉的桔子,灿若云霞,看看也是好的。

地铁里那埋头手机不再年轻的女子,你不愿多看一眼的女子,正是遥远他乡很多人寒夜里的梦中人。

天冷了,夜长了,于是又梦见那些温柔明亮的日子,那些过去的事,过去的人,特别是那几个曾给自己带来温暖和希望的女生……

嵇叔夜“愿守陋巷,时与亲旧叙阔,陈说平生”。事实却是,这些年与亲旧相见,常常无话可说。苟活几十年,沉闷平庸,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一说,简直可以说没有人生。

五六百米的杭大路,20年了,梧桐几乎还是老样子,最早的学海书店,后来的三联书店,如今的喵橘餐厅……不变的,只有紫云饭店边上的那家老工商银行,当年我读书时每个月56块钱“工资”,那时的ATM机可以取五十块,于是乎一趟趟欢欣雀跃!

月下,校园跟当年一样安静,停满了汽车和小黄车,当年是满校园的学生。

昨晚走西溪河下路,两行乌桕树,依依秋风,少年往事真如刻舟求剑,舟在树在,剑和人一去黄鹤。

家乡已下霜,就要耩小麦了。

“朝市山林俱有累,不居京洛不江湖”,中庸的中国人,黄庭坚和苏东坡也不能免俗。

南山路,北山路,保俶路(天目山路以南),路旁种植的尽是法国梧桐,这些数十年的大梧桐,再过些日子就要落叶了,落叶满天满地,像大仲马最华丽的小说。

97年初来杭州,学校南门天目山路,青蕤的香樟树遮天蔽日;北门(宿舍附近)文三路,高大的白杨树风雨潇潇;东门西溪河下路(今为保俶北路),则两列乌桕树,日暮伯劳飞。20年过去了,香樟、乌桕依然,白杨树早已砍掉。今晚,走在这几条路上,秋风很凉,热烈的青春一去不返了,欢腾的时代也一去不返了。

澄江如练明橘柚,万峰相倚摩青苍。

今晚,过黄龙,周杰伦演唱会,水泄不通,大军围城。

我辈读书太多。重阳这等好天气,一早宜登高望远,在山中转悠数个小时,迎风开几回衣襟,无人处乱叫几声。午饭后,在太阳下打个盹。然后回家,拖拖地,咬咬桔子,啃啃甘蔗,发发呆,等黄昏天黑。

老巷口,看人阳光下卖佛手,大的十块,小的五块。

重阳登葛岭,过葛洪观日月的初阳台,到抱朴道院:原由网看炼丹古井、半闲草堂、红梅阁、抱朴庐,院内到处可见盆栽的佛手,阳光下金灿耀眼,一白衣年轻道姑在窗台上晒橘子皮……

杜拾遗庙变为杜十姨庙,伍子胥庙变为五髭须庙,更加上一桩大喜事把杜十姨嫁给五髭须。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事业。

杭州栖霞岭(白沙泉附近)多无患子树。20年前,我初来杭州,登山时树下路过,今又路过。无患子树,别称圆皂角、菩提子、黄金树、苦患树、木患子、油患子。树干通直,枝叶广展,绿荫稠密。到了冬季,满树叶色金黄,所以,俗名叫黄金树。相传以无患树制成的木棒可以驱魔杀鬼,因此名为无患。佛经记载,释迦牟尼佛当年就是使用无患子佛珠作为念珠。而拉丁学名意思是“印度的肥皂”,是古代的主要清洁剂之一。中国产于长江流域以南。

流畅?我不知道这个时代诗人如何能流畅得起来。诗人总是结结巴巴的。(张枣)

我不知道当今还有哪门语种比汉语更适合生成综合的记忆和伟大的诗歌,因而它对有雄心壮志的写者的要求也格外高,让他们成熟得格外慢,要他们做到古今不薄,中西双修。可惜片面的写者太多,他们动辄就用意识形态的东西,比如但丁啦,……殊不知这是简化,是滥用,它们一脱离其历史地点进入中国语境就不但不能克服主体危机反而加深了它。(张枣)

我写东西很慢,仔细得有点病态,近20年只写了43首诗,包括3首组诗。也许是因为找调式使我不愿轻易动笔,但很奇怪,我感觉是我天天都在写,忙得很。(张枣)

从语调我找到我早期偏重的主题:原型的汉语人和集体记忆,这样我便把传统当做先锋性来处理,好像传统不是在后边而是在前方似的。(张枣)

那遥远的发烧时吃安乃近的日子。

最好的时节,放眼都是橘子和甘蔗。

看着她们,我理解了许多我听到的那些故事。

只要观察这里的女孩子,就能理解这片土地。

寂静的南京,被我胡乱走过的南京。

地铁真好。每天看到无数年轻的女孩子。我想,她们中的一个,或许会成为这个国度未来的虞姬吧。

《论语》下面压着一册《金瓶梅》。

暴雨如注,群鸡乱鸣。

寒雨荒鸡。

旧居在十四楼,正南朝向。秋冬晴日,日月满屋,戏名之“曝衣楼”。黄梅时节,风雨满屋,戏名之“风雨楼”。春日,大风满屋,迎风开襟,戏名之“开襟楼”。又,楼在钱塘江岸,虽为更高楼所阻,望不见江水,但每天清晨都要临窗一望,故又戏名之“望江楼”。汉武帝时,亦有“曝衣楼”“风雨楼”“开襟楼”“望江楼”。

1200年前,“花入曝衣楼”,李贺在长安遥想钱塘苏小小,此刻我在苏小小坟前读李贺这首《七夕》。

“您写吧,您写吧,如果您很想写的话,只是要记住,这无论如何不能成为生活的目的。”“生活中没有幸福,只有幸福的闪光——珍惜它们吧,依靠它们去生活……”(托尔斯泰赠蒲宁)

老杜不曾从军,然而前后出塞十四首,真是杰作。细节描写不可及也,心理分析完胜陀思妥耶夫斯基。

看今日之明月,究竟是汉唐明月,还是马列明月?

听人说,所有的不自在都源于内心。老大内心平静,温暖,充满力量,所以心安,所以我羡慕。(李伟光)

水上有泡沫,大地上也有泡沫,我们这些小人物就是大地上的泡沫。

你们这些闪烁其辞的预言者。

重要的日子来临,早年往往不知所措,珍惜着珍惜着反而虚度了。而今看来,不如平常视之,翻翻《麦克白》,把这一天打发过去就很好。

那搂着书走在桂树下的女生。

深灯孤影,父子相语。明月如茧素,裹我江上舟。合眼风涛移枕上,抚膺家国逼灯前。(陈三立)

我们已追溯商、周前原始社会祭祀典礼里的歌舞音乐,看到这文类的胚胎,继之为初民的歌谣,表现出社会精神,它的性格当时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确定。从这个时期到周朝的建立,经过了悠远的年代。我们都知道周朝最重视礼乐之教,我们也知道周人的兴起和他们农稼方面的杰出成就最有关系。诸侯之间交通频仍,东南西北的往来络绎不绝于途。原来各邦族分别的艺术性格,逐渐在一统的天下里演变为自觉性的共同文化理想,那时代可能是华夏文明第一次警觉到所谓“中国”的理念必须有别于“蛮夷”,而且华夷之别在乎文明礼乐,不在乎血统。(陈世骧)

我们对《诗经》的眷恋仰慕,一方面也因为它源于淳朴世代的敏感,结合了歌、乐和舞蹈,这在受“文明”洗礼的后代是找不到的。(陈世骧)

凡诗必有新境界,始为上乘。所谓新境界者,即意新、情新与词新是也。(黄节《读谢康乐诗札记》)

以当前之景,写出内在之情。

杭州,前些天桂花潮(钱塘江潮),而今桂花雨了。

王献之人琴俱亡。人书俱亡,就是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命运。

令人伤心的是,差不多和棺材抬出的同时,他(黄节)的藏书也送进了书店。其中数百种有关《诗经》的书,一时分散,尤为可惜。

好羡慕沈从文,晚年随便写一封信,就一两万字,天才不可及也。

小时,得了一副很称心的荆条弹弓叉子,货郎担子上买来了牛筋,但总也找不到理想的一小片皮子,为此郁郁寡欢了好久。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买背包时,突然得到了这样一片皮子,但那个孩子哪里去了?悲喜交加。

昨晚,喝“野外”最年轻兄弟的喜酒。我们最早的几个老“野外”,上老下小,见面只唠叨家事,各有一本难念的经。

清晨,临窗,读李商隐,揣摩哪些字句我也能写出来,哪些望尘莫及。

小猫睡着了,梦着它的英格兰父亲。

吸风饮露以自鸣其高,则杀身之祸,

大家诗中往往有极闲之句,极笨拙之句,然却是极关紧要处,极含有意义处。于诗似了无好处,然却少此语不得。后人第知清词丽句之为诗,故只能为一名家而已。(黄节《读曹子建诗札记》)

今晚,突然看到了一棵乌桕树,桕子长满枝头,像积雪闪耀,茉莉花开。这棵树长在母校校医院屋角,西溪河边。20年来,我第一次发现。

中国文化则屡仆屡起,因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自古以来即能注意到不违背天,不违背自然,且又能与天命自然融合一体。(钱穆)

刘歆伪撰碑文,到处埋藏。

这些美的使者(星星)每个晚上都会出现,用它们那带有训诫意味的微笑照亮整个大地。(爱默生)

关晓彤可以说是人生大赢家了,出生于艺术世家,最重要的是男朋友是鹿晗!鹿晗!有颜值,有大名,连公布个恋情都能让整个微博服务器瘫痪,真是让人羡慕!

老友张成啸今年在德阳一再望见海市蜃楼。

著《中国权力史》,学日本催眠术。(陶成章罪状)

新家在宝石山余脉处一旧民居三楼,卧室窗下有三棵老桂树,此时正开的六朝繁华,深夜越发觉得香气云蒸霞蔚。

新家最好的就是阳台窗外那棵青蕤的香樟树。清晨,一开窗,它就那么生机勃勃、安静而且坚定地看着你……

“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为长者折枝)。”写诗,“折枝”而已。

一早临窗诵读《赤壁赋》的丫头,正一生最好的时光,气象峥嵘,五色绚烂。记得我十五六岁时,成长颇艰难,不时天旱苗槁;然而,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我又勃然而兴矣。如今事事平淡,生机更不如当年。

古乐府里十五从军、八十返乡的老游子,看到自家院子的井上生了旅葵,泪落沾衣;而我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我家的院子了。

这是家园毁灭后的第一个中秋,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在别人家的房子里,连下了几天雨。

自从今年夏天我家的老屋我家的院子被毁灭之后,沈从文所说的“在农村中延续了一千年两千年的平静,由任何社会变动都搅不乱的平静”,对我来说,从此不复存在了。方寸乱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抚慰人心的平静的土地。

少年时过中秋,一家人分吃月饼,在院子里剥玉米,听收音机,月光从楝树的枝叶间照下来,虫鸣如急雨……一转眼,我过了父母当年的年龄,小院也在今年夏天毁灭了。

不惑之年,过中秋,心颇乱,颇寂寞,跟少年时代的几位老友打了一天电话。

深于情者,不仅对宇宙人生体会到至深的无名的哀感,扩而充之,可以成为耶稣、释迦的悲天悯人;就是快乐的体验也是深入肺腑,惊心动魄;浅俗薄情的人,不仅不能深哀,且不知所谓真乐。(宗白华)

我家那只每天黎明打鸣的小猫。

深夜,听到小猫喝水。

满城桂花,去江边看潮,桂花潮。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

没有人晓得自己,何必忧伤呢!人们的处世同渡水一样,水浅不妨将衣襟揭起,水深就让衣服湿了渡过去好了。

地铁入站口,雨伞也要过安检。

徐梵澄先生是不受时空的限制,可以与印度古代圣人交流的人。

揭示人类生存境况的秘密。(索尔贝娄)

在杜甫和叶芝面前,我们习惯性的胆怯,这将毁了我们。

我家老房子的瓦屋顶,多像马远《洞庭风细》水图。

要在王维的《江干雪霁图卷》里,画上西门庆和潘金莲。

清代咒语:“天苍苍,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郞,来往君子念一遍,小儿睡到大天光。

元代小儿夜啼咒:小儿莫夜啼,朱书田字在肚脐。路上逢着李达道,自是老君上马时。我有拨火杖,将来作门将。拐捉夜啼鬼,至晓打不放。急急如律令。

杜甫黄庭坚,我的旧约和新约。

画事之笔墨意趣,能老辣稚拙,似有能,似无能,即是极境。(潘天寿)

偶遇王铎,今天对我或许是重要的一天。

浙江美术馆,在王铎的《舟中望黄鹤楼》前,一个小男孩在追逐自己的影子。

想想土改时的曾祖父,我是多么幸运——这次只拆了我家的老房,只在老房倒塌时砸死了我家的那条老狗……

我的新诗集《捕风与雕龙》!用捕风之心雕龙,雕龙之心捕风,虚空的虚空!

与弟子习礼大树下。

他把事体看透,犹如掌上观文,仿佛逢场作戏。从游戏中生出侠义来,这才是真正侠义。(《七侠五义》)

谁知事到头来不自由,方知人家之末技俱是自己之绝技。(《七侠五义》)

从《不可有悲哀》到《捕风与雕龙》,我称飞廉的新古典主义写作是穿越“山水”重新发现“现实”,将不可入诗之物入诗,并寻找东西、古今、主客体、书里书外的交汇点,在捕风中雕龙,而非捉影。(沈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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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出没风涛里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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