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文/康怀远
主播/ 如风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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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康怀远
题记：父亲离世，已经有30多年了，沉甸甸的思念不时萦绕为心祭的文字……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每年腊月三十日，从一大早开始，就为邻居乡亲义务写春联。那时我还小，一面在旁边研墨，一面帮着摆放，写好的还要用小瓦片压住，怕被风吹跑。他写得很快，用词造句全是平日熟记的，不假思索，一气便呵成一幅。后来才明白，那些《千家诗》《唐诗三百首》中的警句名言，经他拉郎配成了乡邻喜闻乐见的辞旧迎新或家教家训。母亲做好了午饭，他要等一家一家把春联拿走，才肯停下囫囵着吃。因为，依着惯礼，年三十，午饭前，各家都要把春联和门神贴出来，这叫“接神”。对此，父亲特别的较真和谨细，一点都不马虎，哪一家都不能耽误错过，说是“诸葛唯谨慎，吕端不糊涂。”在他看来，过年“接神”当然是不能糊涂的“大事”了。
父亲后半生有个习惯，就是坚持写天气日记，特别是重要的年节，比如，农历正月初一、正月十五、五月初五、八月十五、十月一日、腊月初八和二十四节。逢到这些日子，他就要在当天晚上，把天气的冷、热、阴、晴、风、雨、雪、雾和太阳、月亮的变化详细记录。1984年，夏收临近，渭北原上的小麦正逢杏黄，一场中雨连降七天。一片片田里的麦穗生芽变绿，农家人叫苦不迭。但就在那一年，我们家责任田和自留地的麦子安全上垛，几近无损。那是因为父亲让我们早收割了三天，避免了天灾。这是他创造的一大www.58yuanyou.com“新闻”，这事传播开来，公社的领导前来咨询，父亲呵呵一笑，“没什么，碰上的”。言语间，好像怪轻松的。多年以后，我也反复琢磨这件“新闻”，才恍然明白他记录天气的用心，其中的奥秘，就在于清明节后与小麦打黄的时间把握。这也怪不着父亲的自私或小气，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记录和行动只不过是自家的一些小实验，万一失败，自我承担；要是宣扬出去，责任可就大了，耽误了方圆的收成，一辈子都愧疚难当。我记得，他也曾为自己的“胆小怕事”悔恨多年，心里老是搁着个“对不住”的大事情。
阴雨天，父亲坐在炕头，不许任何打搅。《幼学琼林》《诗经》《论语》《孟子》等常备的读物，交替念诵，还拖着古音古韵。原由网久了，就从炕上下来，在大方书桌上写写字，记记“小账”，高兴了，哼几句秦腔。母亲着急:“北山戴帽，长工睡觉。就不知道歇一歇。”他倒又斯斯文文一番：“读书耕田，乐在其中……”我们听着，半懂不懂，只觉得挺好玩的，因为那是父亲的“拿手戏”，所以很投入。他那个乐劲，我终生难忘。
父亲也发脾气，挺大的。对我们，就是不准夏天在池塘里耍水打飙水，认为不安全。有一次，我刚下水，被他用小土块赶上岸来，好叫伙伴们把我嬉笑了一番。最后，用“不准吃午饭”罚了我一顿。从此，弟兄们引以为戒，再也没谁敢下池塘玩水，心里痒痒成莫名的遗憾。
父亲的勤俭是出了名的，村里村外无人不晓。一辈子起早贪黑，不知劳累。他是“日出而作”，“日入”却不息的。过去，生产队里的活，大到曳粪堆土、套犁摞垛、扬场撒籽，小到间苗锄草、看田护瓜、出仓登记，他样样不碍手，大家叫他“全把式”。自留地里的庄稼总是长势第一，收成不落二、三。他的口头禅是“勤有功，嬉无益”“人勤遮百丑”。至于父亲的俭，简直近似“苛刻”了。他尊奉“自奉必须简约”的古训，对自己吃的穿的戴的，简而又简，衣帽鞋袜总是让母亲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旧的舍不得扔，新的惜不得穿。他的道理是“穿旧不为过，走正无人笑。”记得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给他买的羊皮袄、绒帽、毛毡，一直用到他去世还完好无损。而对我们管教，随着弟兄们手上有了“公家事”也就越来越严。那时在村里，我家算是大户。我们的工资他要清楚，规定每人每月上缴“家庭用费”，造账登记。到了年末，一张花 费清单就贴在厨房门口的最显眼处。弟兄们每人提交多少，全家开支多少，结余多少，清清楚楚。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我不贪污，不浪费，当个管家不糊涂。”如遇超支，年夜饭时另行分派，来年补上。这第一张清单贴出，就又是个创造性的“新闻轰动”，乡邻亲戚口耳相传，至今还有人念记。
父亲在世时，他的严苛，似乎没觉得什么，至多对他的“过分”心里小犯嘀咕就过去了。然而随着岁月的推移，愈发感到父亲的所作所为纯粹就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遗产，让我们受用无尽。弟兄们书念得好，字也都拿得出手，为人处世，接人待物，一板JKnvfxgnm一眼，有规有矩，一步一个脚印，清楚得就像楷体字的一撇一捺，他的潜移默化我现在方有所悟。
（2020-11-13定稿）
原创首发
初审：曹元华 审核：马锁成
作者简介：康怀远（1946-），岐山益店人，重庆三峡学院教授，中国李白研究学会理事，有多部学术专著出版；亦爱好散文、随笔和诗歌写作，有多部作品集出版，在报刊网络发表JKnvfxgnm50多篇/首。
主播简介:如风丝雨，黑龙江大庆油田员工，爱唱歌，喜欢朗诵，愿意用自己的声音诠释美丽的文章，热心公益活动。炎黄文学社注册签约主播、朗诵团副团长、炎帝故里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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