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飞越沧海的恒久誓言 轻盈在梦里化执念
我是不经意谱写的千秋诗篇 无法停歇的缱绻
《翩跹》由 @灯火阑珊 推荐
【一】
我在暗卫营里排行十七,师父懒得给我取名字,就直接叫的小十七。
暗卫营中虎狼相争论资排辈,原本我对自己排行十七还有些得意,直到我发现暗卫营统共只有十七人。
我的师兄们武力值爆表,被安排去巡防东宫,守卫太子殿下的安全。而我更厉害,我被调到东宫殿顶值夜,一看一个晚上。
师哥说,除了看好殿顶瓦片不被猫踩烂,实在想不到我还有哪些用处。
我不服!
毕竟太子殿下萧珩对我很是信任,他总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比如他写字写累了要喝安全无毒无公害的水,我便寻了来揭开瓦片用小篮子吊下去。
比如他大晚上想吃臭豆腐,我便偷摸进御厨房将大厨搁坏了的豆腐吊下去给他,保全他身为太子的颜面。
再比如,萧珩吃臭豆腐吃坏了肚子,恶狠狠地喊:PTiNaUxt“小十七!”我又急主子所急,吊个夜壶下去。
屋子里一阵哐啷,是萧珩摔砸夜壶的声响,我托腮望着殿顶那轮歪歪悬着的月亮想,人有三急也不至于这样急啊。
萧珩的安危并不由御林军守卫,而由师父座下十来名暗卫护卫。因萧珩并非皇后的孩子,而是已故如妃的遗腹子。
如妃有孕时中毒,导致萧珩早产身子虚弱。萧珩一出生便被送往不知名的寺里养着,既为防止他受后宫妇人谋害,又则为他祈福。
直到萧珩十五岁,当今陛下病重,这才将其接了回来,选定暗卫十七人轮守。
我这样弱鸡也被选入营中,这让我一度怀疑师父的用心。
直到有天师父喝醉了,慈爱地抚着我的头:“哪天师兄们犯了错,你一定要顶上去。”
感情,我只是替罪羊?
我很伤心,趴在殿顶哭了哭,萧珩被我扰得烦便喝了一声。
我连忙抹抹泪在瓦片上就磕了头,磕得硁硁响。
萧珩听了一会,轻轻道:“孤很喜欢听你磕头的声音,你再磕一会儿。”
我:……
其实我与萧珩并未真正碰面,因我是暗卫,必须保留神秘感。萧珩不曾见过我,我却在瓦缝中看了他好几回。
风疏云淡的夜里,我会掀了瓦片无聊地啃只烤鸭,一眨不眨地关注太子殿下。
萧珩通常时候都在习字,舔过墨的狼毫在薄薄宣纸上游移,簪花小楷细密堆砌,煞是好看。
我愣了神,烤鸭上的油滴下去,啪嗒一声污了整张宣纸,我登时觉得脑袋搬了家。
可许久,萧珩也不曾责罚于我,从此他在我心中便是一名关爱下属不擅酷刑的好太子。
我打定主意,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扶他登基!
那晚我上了趟茅厕回到东宫殿顶,猛然发现睡觉专用的瓦片上撒满钉子,密密麻麻的。
太子殿下,其实你也蛮小心眼的……
【二】
我护卫萧珩一年后,终于迎来生平首个大任务,在陛下携萧珩姮山祭祖时守卫他的安全。
此刻我立在高耸的姮山顶,低头望向山脚处摆好的祭台。
陛下携萧珩踏着红毯,步上丹樨。隔得太远,便只瞧见萧珩那身掐金绣蟒的袍子,和那头高高束起的漆发,风致如莲,新妆胜梅。
姮山有异动前,我问了师父两个问题。
第一,这么高摔下去会不会死,能不能算工伤?
第二,我要是一时腿软拿太子殿下当了挡箭牌会怎样?
师父到底高深,只用两个手势回答。
第一次摇了摇脑袋,第二次抬起右手在脖子上抹了一刀。
我天资聪颖瞬间了然,白茫茫的脑袋里只剩四字:吾命休矣!
而后数十名功夫高深的凶手围了御座,祭祖行伍大乱!
师父淡定拎着我的后领就往山下跳,我只察觉到风在耳边嘶吼,片刻后便被扔在一双大长腿旁。
胃里一阵翻腾,我就扶着大长腿吐了一会,吐完还拿那方上好的丝绢袍子擦了擦嘴。
等回过神,仰头便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萧珩正笑着垂眸看我,三千红叶自他身后缓缓而落。
那一瞬,我又忽觉脑袋搬家。
刺客身手不错,同师兄们斗了许久也没被制服。眼见这波刺客愈来愈朝萧珩逼近,我忽然想起萧珩不会武功。而我,武力值约等零。
纷繁间萧珩深深看我一眼:“你要保护孤。”
于是我咬牙拉上他就跑!
绕着祭台跑了左三圈右三圈后实在跑不动了,两人一齐半蹲着喘气。
萧珩摆了摆手:“太累了,孤选择死亡。”
刺客追上,一尺白绫破空而来。我心一横,将萧珩当挡箭牌推了出去。
许久,没有声响。抬眼便见萧珩遗世独立般凛然立于我跟前,毫发无伤。
而萧珩跟前是十六师兄,再前面是十五师兄,一列师哥前头是师父,他两指捏着剑锋极其失望地回头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这样怂!
被捕的刺客尽皆咬舌,故而没能留下活口。
暗卫营论功行赏时,皇后看了看我抬袖指来:“这个贱婢胆敢将太子推出挡剑,罪当诛!”
我脸大却胆小,甫一听闻便晕在萧珩脚边,朦胧间只见萧珩落下怜悯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而后他仰头正色:“母后错怪。是儿臣背上有只蚊子,支使她去拍蚊子了。”
皇后:……
【三】
祭祖一事过后,师父嫌弃我丢他的脸,将我从暗卫营中除了名。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合该好好哭一哭,却没什么心情,因为我不知哪点让萧珩看上,竟给调去东宫轮值。
六宫皆知,整个皇城最难伺候的人有两个,一是皇后,但凡皇上多看你两眼,不论男女你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二就是萧珩。
萧珩在胎中受了余毒,自小身子便不十分好,传闻三岁咳出血,五岁患眼疾,八岁才PTiNaUxt学走路,这么艰难还没挂掉非要来祸害聪明可爱的我我也是想不通。
皇上爱怜如妃,爱屋及乌也就最宠萧珩。宫人但凡照顾不慎,便只剩两个下场:死,和死得很难看。
我几乎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踏入的东宫,临去前最擅使毒的九师兄交给我一颗药丸,语重心长道:“小十七,见势不好就自行了断吧。这化骨消魂丹家传手艺明码实价,保证你来有影死无踪。”
谢过师哥好意后,我一脚将其揣进恭桶,旋即大义凛然地进了殿。
东宫紫殿中,萧珩正俯在靠窗的桌案上写字。肃穆安静,松竹般细长的指轻捏狼毫,一笔一画游移。两三枝桃花自小窗外斜斜翻进,粉艳艳一片教人动了心。
萧珩不时弯腰咳嗽,剑眉轻拧令人好不心疼。
见我来了,他放下笔,将刚写好的墨字递给我:“小十七,这是专门为你写的。”
我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慌忙谢恩接过这副能换几百两银子的墨宝,喜上眉梢的看了眼,上头只写了一个大字——傻。
放下画,萧珩尾音很是危险的一挑:“不喜欢?”
我能屈能伸:“属下很喜欢!”
自此后,我便东宫伺候。萧珩吃面我吃糠,萧珩睡床我睡地,日子过得好不凄惨。尽管如此,我还是发挥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尽心尽力伺候他。
萧珩下朝时我给他搬个凳子到廊下,让他晒晒太阳。
萧珩伸手,我便提起十二分精神掐准力道给他捶捶臂。
萧珩伸腿,我又弯腰给他捏捏腿。
萧珩眼光往小杌子上一扫,我立刻会意地递上一杯茶,递去前还不忘吹吹。
萧珩拂了拂杯盖,我连忙趴在他身侧小心道:“殿下开不开心?”
萧珩斜眼望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我又小心道:“那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啊,属下也想多活几年。”
这样委曲求全,高风亮节的我是很不愿意的。
直至小厨房的烧火丫头同我八卦萧珩性情不定,时常装病让陛下赶走或格杀身边伺候的婢子,令我再次感受到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
萧珩抬袖啜饮杯中龙井,淡淡然不发一词。
而那晚,我的晚饭没了。
萧珩平时没少捉弄我,我看在他是病秧子兼太子的份上一再容忍,日子倒也古井无波。
这样的和谐在一夜被打破,那时萧珩想乔装出宫玩,非要我从西墙角的狗洞钻出去打探形势。
我表示这种行为对于一个人格健全的姑娘来说,实在是极大的侮辱,故而不愿执行。
而其实,我深以为我的体型会直接卡在洞里。
萧珩不乐意,正逢皇上突访,他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继而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这是摆明的碰瓷!
皇上爱子心切,当场放话若我治不好太子就要将我五马分尸。
“奴才有办法!”我颤巍巍跪下去请罪,磕着头胡扯,“太、太子殿下这是,这是需要、娶妻冲喜!”
偌大紫殿噤若寒蝉,皇上点头同意后萧珩当即翻白眼晕了过去。
【四】
礼部一接到上级通知,立马将纳妃一事风风光光操办起来,两天便在东宫外搭了台子,供三百位候选人展示才艺。
而我,本次活动的发起者,有幸成为考官,陪着萧珩一起甄选枕边人。
那日是个大晴天,萧珩坐在最轻薄的一朵云彩下。云边白袍,墨发翩飞。我瞧着瞧着,不禁失神。
第一轮台上站了五个美人,还不待我将名字念过一遍,萧珩便大手一挥:“全要了!”
我噎了声,传下五位美人上台,萧珩脚一跺:“全留下!”
我更傻了,连忙附耳:“殿下您不选选?一下子选这么多妃您受得了?”
萧珩不屑地合起十二骨折扇,在我脑袋上磕了一把:“小十七,你这是在怀疑孤的能力?”
我连连摆手否认:“殿下英勇,属下失言!”
话虽如此,萧珩却着实虚心地接受了我的建议。
下一轮开场时,他点了点最左侧的翠衫美人,托腮问:“你会跳火圈吗?”话罢又指着红衣美人问,“你呢,胸口碎大石会吗?”
两位美人齐齐愣了,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压低声问:“殿下您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高端了?”
萧珩终于认识到错误,懊恼地冲两位美人道:“要不你们直接打一架?”
靠着这种比直觉更不靠谱的筛选门槛,最终选定了八位最终候选人。而太子妃之衔花落谁家,则要各凭本事。
平日里我睡在萧珩屋外的地铺上,同他隔着一扇门。这两日我们却隔了一扇门,以及一个美人。
因为选定八位侧妃后萧珩又摊开折扇摇了摇,冲美人们笑道:“谁伺候的好就谁了。”
实打实的怪腔调顿时让我虎躯一震。我有预感,美人们会过得比我还惨!
果不其然,美人连萧珩的床沿都没摸到,直接就给安排打了地铺,一晚一个轮流守夜。
第一晚,看着老实的王美人在后半夜把自己脱了精光爬上萧珩的床,吓得他直接上脚踹了美人的脸,继而裹着中衣跑出门扑到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小十七,我拿她们当守夜的,可她们居然想泡我!”
第二晚,林美人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将我吵了起来。
我揉揉眼,发觉身旁有团精魄般的形体:“妈呀!”
精魄扭头:“你喊错了,是本太子。”
我这才发觉萧珩眼下已多了一圈乌青,连忙安抚:“自己选的妃,跪着也要睡完。”
第三晚,月美人磨牙梦呓时放屁,第四晚,秦美人梦游夜起掐萧珩。
第五晚,已经给折腾得不成样的萧珩弱弱问:“还有几个?”我数了数,伸手比了个四。萧珩恶狠狠咬牙:“一块来!”
我:“五……不好吧?”
【五】
萧珩不听我的话,一夜群魔乱舞后华丽丽地卒了。哦不,是染了传染性极强的天花,满身皆起了一粒粒红疹子。
太医会诊许久,药喝了又喝也不见好,选妃的事宜却不敢耽搁,皇上催得紧。
萧珩打定主意:“哪位美人现在还敢来照顾孤,孤就娶了她!”
事实证明,真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八位美人齐齐拒绝,还编了首诗夸赞萧珩,写的是‘唇红齿白身份高,卖萌耍帅要抱抱’。表明不是自己贪生怕死,而是不敢高攀。
萧珩病情转重,被隔离在东宫内。
过了几日,唯一前去贴身照顾他的人就只剩我一个。
两个原因,一是我得过天花不怕,二是陛下拿铡刀悬在我头顶,淫威之下必有勇夫。
萧珩消瘦许多,原本光滑的脸上亦起了许多疹子,看着很是可怖。
晌午的日头懒洋洋穿过细纱窗,打在他脸上,剪下细密睫羽的影子。
依稀之中,我想起了与萧珩的初遇。
也是个艳阳天,师父将我带到一座小亭子前。飞檐下立着名少年,乌发一丝丝拢好,露出光洁的额头。可那双眸子幽深得如同一方沼泽,连光阴亦无法从中穿过。
我以貌取人,觉得萧珩应当是个狠角色。因此当我发觉他就是个无厘头、性情不定的二缺时,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师父将我往前推一步:“两个选择,一是给太子殿下当暗卫,二是去司恭处刷马桶。”
我觉得实在无法选,腿一软便跪在萧珩跟前:“属下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礼后兵万古长青!”
萧珩笑了笑,玉骨小扇掩了半阙风流,他说:“小十七,我叫萧珩,你别忘了。”
转醒后我为萧珩绞了一把帕子,他睁眼见是我,无比感动地抓住我的手:“小十七,还是你对孤好!说吧,想要什么恩赏?”
我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绫罗绸缎黄金万两封侯为相食邑万户!
尚且来不及脱口,萧珩又摸摸我的发,柔声:“孤就知道你不是见财起意的人。”
不!太子殿下你听我解释!
萧珩笑了笑,道:“既如此,若孤挨不过这关,就准你殉葬。”
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为了保全萧珩的千岁,也为留住自己的小命,当夜我便出发去岚山采秋萤草,那是传言已绝迹的药草,我不过碰碰运气。
我是战五渣,只能徒手攀上山顶,一石一木地攀,待到上了山,两手早已血迹斑斑。
运气还算不错,扒着石缝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株发着亮光的秋萤草。我捏着那株草,顿觉一切奔波都值了。
又是连夜赶回,临天明才到东宫,将那株染了些血的秋萤草递给萧珩。
萧珩眸光一滞,霸气地将药草掷在地上,我心碎一地!
继而他拉起我的手坐在榻上,小心吹气,与我呼吸可闻,又取出纱布为我包扎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双眼满满当当盛着心疼。
我不敢说话,老半天才听到他问:“小十七,疼不疼?”我摇摇头又点点,周身一暖,忽然便被他搂进怀里。
同以往开玩笑的拥抱都不一样,我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疼。那日春光绵长,一丝丝消磨这漫长岁月,他始终抱着我。
寿宁宫的王公公忽然带着口罩来宣旨,萧珩惊了一惊,立马伸手把我推下床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心海底针,我并不明白他这忽冷忽热的关爱啊!
王公公宣读旨意,要萧珩服下秋萤草病愈后即刻去寿宁宫议事。
皇后消息如此灵通,如今陛下缠绵病榻来日无多,皇后的孩子又只是七皇子,想必萧珩没病死她是一百个不爽。
果不其然,萧珩回东宫时揣了封懿旨,要他南下剿匪。
我仗着自己救了他的命,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拨给你多少人啊?”
萧珩笑笑,将手掌翻了三下又比了个剪刀手,我惊呼:“十七万!”
他又笑着给我顺了顺发:“十七个。”
我:……吾命休矣!
【六】
坐在南下的马车上,拂起一角轿帘便有百花入目,莺飞草长。
我望了望身侧正安心看书的萧珩,并没有被放出宫体验自由的雀跃,只剩快被人端进蒸笼的胆战心惊。
又是长长叹了口气,萧珩翻了页书抬眸看来:“怕了?”
我点头如捣蒜//www.58yuanyou.com,他将书合上,严肃道:“孤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若被匪徒捉住,美人留下当压寨夫人,男子丑女皆杀。你既怕死,现在就可离开。”
我当下大喜,撂下“青山绿水后会有期”就直奔外头。
还没出轿子,直接给几位师哥撞了进来:“嗳,骑马颠得屁股疼,和太子殿下一起挤挤啊。”
先不管师哥们此举算不算僭越,我心里只盘旋了一个想法:跟这些娇生惯养的暗卫们在一起我一点儿盼头也没!
旅途无趣,师哥们提议玩杀人游戏,抓阄后我成了判官。
有一轮萧珩终于如愿以偿当上杀手,当我喊出杀手请杀人时,眼睁睁看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利剑出鞘直指我而来!
太子殿下你认真!的!吗?不用真杀人啊!杀人也不带杀判官的啊!
犯规二字尚还停在唇畔,我只瞧见一只羽箭迅速穿透轿子射来,而萧珩直接了当将其砍成两截,捏着我的后领跳下马车。
事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在萧珩手里晃着两条小短腿时只想着:你武功这么高还装了那么久孙子!
萧珩放下我,将我护在身后,黑衣蒙面刺客已围来,还有许多在与师哥们缠斗。
不用细想也知刺客来历,定是皇后派来的。生怕剿匪时萧珩不死,索性派刺客来,一劳永逸。
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太子殿下靠你了!
萧珩将洪荒之力抑制过久,以致剑花乱舞,招招致命,一改往日孱弱不靠谱的形象。
我只瞧见那一抹清冽的剑光,和剑光反射出的他那双幽深的眼眸。
刺客不增反减,我一个失神就让人钻了空子从背后捏住脖子。
萧珩回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递入刺客怀中,却被两名刺客砍了几刀,登时跪下去。
我慌忙环住他,却摸了一手的血。
师哥执剑回头:“十七,快跑!”我连忙扶起萧珩,在师兄的庇护下冲出人群往山林里跑。
走了许久,一丝力气也无。我怯怯摇了摇萧珩:“殿下您还好吧?能自己走吗?”
“不好,”萧珩眨了眨眼,睫羽上滚落大滴血珠,复又栽进我肩头,“走不了,要抱抱……”
我脸一黑,使出吃奶的劲给萧珩来个公主抱,颤巍巍走着,临天黑才进林子。
他流了许多血,脸上没半分血色。
大场面我一向没经验,想着流血就该补血吧。咬咬牙挽起袖子割了一道,血滴滴答答滋润他干瘪的唇瓣,不一会就被舔干净了。
好容易给萧珩包扎好,迷迷糊糊间林子里有些声响,定睛一看才发现一队巡山人。
我护着萧珩躲了一会,猜想他们应当是淳朴的村民,便出去讨药。
为首的疤面男开怀大笑:“一整天没收获了好歹抓两人回去耍着玩!”
心一提,疤面小弟看了看萧珩“呀”一声:“老大,那好像是朝廷派来剿灭咱们的太子爷!”
我闻言瘫www.58yuanyou.com软在地,萧珩醒了来,对我此举作了极其中肯的评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苦作舟。”
【七】
我和萧珩被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继而狠狠扔到山洞里。
他胸前伤口裂开,汩汩往外冒血。我心一揪,像条毛毛虫般拱身子过去,焦灼地问:“殿下您还好吧?”
萧珩微睁眼,表情极其扭曲:“不好…你压到我腿了……”
匪徒们闲得发慌,就拿我们消遣,玩起两人活一人,继而看他们自相残杀的戏码。
我很不屑,因为我清楚自己的抉择,见萧珩还睡着便朝疤面努努嘴。
疤面很惊讶:“你要选他?”
“嗯嗯,”我笃定地点头,“我选他死。”
疤面当场身子一歪,对我卖主求荣的行为很是嫌恶,押着我到了洞门要扔出去,快跨出山洞时我不顾尊严扑通一声就跪在疤面男跟前。
“大王,不!大侠!”我诚恳道,“你杀了我吧,放过太子爷。他是个好太子不会乱杀人的,被皇后逼急了不得已来剿匪。求大侠们给他治一治救活他,等他好了就告诉他我贪生怕死弃他而去吧。”
我心里苦啊,萧珩要对我差些我就真跑了!为什么拼命救我?现在我再跑就真是禽兽不如了。
好容易挤出两滴泪,疤面男淡淡道:“哦,那你去死吧。”
我:“……”
我被关在牢里三天三夜,每晚快睡着时都会被噩梦惊醒,梦见萧珩满背的血和师父师哥们浑身插满的羽箭,禁不住哀从中来: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来救我!
第三晚,匪徒小弟将我带到一间PTiNaUxt石室。室中坐着个带银色面具的男子,乌发垂地,玄衣猎猎。因是带了面具,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坐。”
我一个激灵竟就跪了下去,多年的狗腿子习惯!
面具男笑笑,长长的衣羽拂过我的脑袋:“这会子怕了,那为什么逞强救你主子?”
“你养过猪吗?一旦养熟了就不舍得它被宰了。”我吞口口水,“他就像我养的猪一样。”
话罢,我似乎感觉到他隔着面具抽了抽唇角,疤面男急冲冲进石室:“太子殿下,皇后已经控制羽林军围了陛下的寝殿!”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我转过身子看向面具男。他摘下面具,苍白的脸上还有天花余疤,正挑着唇戏谑看我。
是萧珩!
“你你你你、你诓我!”我冒大不讳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萧珩笑笑:“我我我我就诓你了。”
几番解释,我这才知为何南部匪徒迟迟不被朝廷剿灭,因这原本就是皇上为萧珩留下的最后一分军力。
皇后母家历代为将满门刀戈,一心要扶七皇子登位,将萧珩派来这儿剿匪。
可她不曾料到,这一切都在在陛下掌握中,那日匪徒们将我们绑上山不过为掩人耳目。
至于我被关了那样久?呵呵,那就完全是在报复我给他选妃一事。
萧珩戳了戳我的脸:“别生气啦,你师哥们都到了。”
师哥们一定很担心我!我冲出石室,见到他们都在主洞中吃肉喝酒,看了看我停顿片刻,又继续吃肉喝酒。
我、我死给你们看!
【八】
在山洞中修养小半月,萧珩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京中传来急报,道皇后一党要逼宫。为救陛下匡国本,萧珩直接愁得失眠。
洞中兵力不少,却绝不能同羽林军相比,要兵发京城,还需一方家族支持。
两日后,临近青城传来消息,说城主顾展愿助萧珩正位,但作为条件萧珩必须娶他的独女。
消息传来时大家伙正在吃午饭,甫一听闻我便将手里的馒头抖落在地。
大家伙齐齐看我,我打哈哈:“今儿的馒头有点重,嘿嘿。”
萧珩望了来,吩咐着给我换个轻点的馒头。
师哥们和疤面老大开始纷纷祝贺萧珩,道他得此良缘,定能一举正名。
是啊,用一个女子一段婚姻就能换来的金甲红缨雄兵数万,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拍了拍落满灰的馒头咬一口,也不知怎的就噎住了喉咙。
两日后就要与青城军会合,再兵发京城,我表示这样的大事一定要亲眼见证。而其实,我只是想再和他多待一段时间。
萧珩拒绝了我:“十七,刀剑无眼,你好好待在山上。”烛火映红的那双眼中有丝许焦躁,他垂下眼帘,兜住那捧光芒。
我碰了一鼻子灰离开,心想萧珩是怕随身带个女子会有损声誉。
不尴不尬过了两日,萧珩在出发前夜拉我坐在山头叙旧。
他扯起了臭豆腐,夜壶,八大美人,以及那株发着亮光的秋萤草。
他几乎扯遍了从前在东宫的那段无忧无虑无厘头的岁月,我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山崖上凉风吹了又吹,盈透通红的眼。我思忖,是不是每只猪养大了都会挣出猪圈,拱了其他菜园子的白菜?
可转念一想,那可是棵黄金大白菜!不像我,唯一能给萧珩的支持,不过是在他馋的时候吊两块臭豆腐下去。
那日临天明时,萧珩轻握住我的手,在曦光中笑了一笑:“小十七,等我回来。”
次日,披战甲,跨战马,率军而出,一去三月。
我虽日日等在山头,却只当他临去时说的话是哄我。我没有想过,他还会回来。
萧珩真的回来了,带着一封捷报和黄金单身汉的身份。
我愣愣看着他,老半天才问:“你,怎么还是单身狗?”
白袍玉面,紫光如珀,他悠然笑开:“因为你还是单身狗啊。”
一切都是他诓我,顾展提的要求不过是官升三级。
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我气鼓鼓抖着腿,萧珩放下书笑了笑:“刀剑无眼,十七,我若不那么说,你决计要与我同上战场。”
我端坐看着眼前人,宫人都说他是最无用懦弱的太子,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可只有我们十七暗卫知晓,他是最深藏不露卧薪尝胆的主子。
他装疯卖傻数年,才在深宫别院存活至今,他体恤下属不吝温情,于他,我们不是臣属,而是手足。
轿帘外的春光泄进来,我看了又看,突然脊背生寒:“殿下啊,您太可怕了!”
萧珩于光亮中抬眸,弯唇:“爱我,你怕了吗?”
作者:苏弟
来源:《歌尽桃花》2016年6期
恋恋国风
琅琅古意,起国风之势
知微|华裳|雅意|琳琅|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