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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 天才少年和镜子

我们买了很多玩具,各种益智类的小东西,但肚肚小朋友对所有这些均视而不见,睡醒之后,只管哭,只要吃的。这令我疑心,害怕一个天才小朋友要变成懒汉吃货了。但事情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着,我们发现他看鱼的时候,眼神异常专注(然而在他看了几次之后,有好几条小鱼死掉了),如果在吃奶的时候,刘大人突然加大说话的声贝(比如指责我换尿不湿方法不对,或者发型难看之时),他也会停下来,安静地倾听,仿佛在辨别我们之间的谈话,是不是在针对他一样。

我们也买了一个玩具琴,有一天在他吃奶的时候,我恰好闲得手痒,就在他旁边弹《小星星》,他惊奇地转过头来,忘了吃奶这件头等大事。我给刘大人开玩笑说我们家要出音乐家了,他大约听懂了,立刻把头转回去,找奶吃了。

因此我得出结论:肚肚具备沟通能力、探索精神以及一个天才的全部素质。

然而结论下得太早,当我拿一面镜子给他照时,他放声大哭,并不停挥舞小手,作要逃走状。

据我所知,猩猩和海豚都能意识到镜中自己的影像,而一个人类的天才少年,怎么能连自己都不认识呢?

肚肚是天才的神话就这样破灭了。

2017/2/2 赤子之美

我们给肚肚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是他回到家里后的第一次。当那两片小脚丫冷不丁进入水中时,他发出了一声从未发出过的尖叫,两只小手拼命抓住了刘大人的胳膊,把我们心疼得,然而只过了一瞬间,最初的紧张就放松了下来,他慵懒得在水中踢打着腿脚,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他的皮肤细腻洁白,没有丝毫瑕疵,在温暖的水中显得红润柔软,细细的胎毛覆盖着他的全身,仿佛某个人迹罕至的水畔随波舒展的水草,又仿佛上帝手指间散落的圣洁的光芒。我们无法明白造物主把人造成这般模样的理由,然而我们明白,任何其它形状都比不上一个赤子的完美。我们也明白,一旦他长大,完美将被破坏,代之以另一个时段的特色,比如风一样自由的少年、生气勃勃的青年、坚韧深沉的壮年和恬淡开阔的暮年,每一个时段或者都有各自不同的美,每一个时段也都存在缺陷。唯有初生的赤子是完美的,唯有完美的才容易流逝,不得久藏。

因为这一切都终将失去,所以他甫一出世,我就开始怀念昨Xabknw日。

每天都应该有一张照片存下来,这是我想要挽留昨日的唯一选择了。

之前我入过一台佳能的入门级单反600D,除了13年用过一年,就一直搁在衣橱里,搁了两三年了,前两天兴冲冲翻出来,发现之前学过的那些摄影手法都忘了,幸好光圈快门还认得,给肚肚拍一些生活小照应该不成问题,就又快活起来,把奶粉钱越来越贵的事实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奶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贵得有些不要脸,但刘大人奶水不足,肚肚胃口又奇好,基本上每天要加喂120ML的奶粉才堪堪满足他小嘴的需求。每一次给他冲奶粉,我就学刘姥姥进大观园里丢得那句笑话:肚肚,肚肚,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刘大人嫌后面一句粗鄙,所以我只说食量大如牛一句,渐渐大家都接受了这样一个吃货的胃口。

吃货并不可耻。宋初有一个人叫张齐贤,小的时候,也是非常能吃,有一次去一个大户人家吃白饭,见人家墙上有一张牛皮,就直接拿到锅里煮熟,把整张牛皮全部吃干净才满意离开。后来这个吃货成了煮名的宰相,青史上有名。

同样这个张齐贤,当宰相之后,除了一位仆役,所有服侍过他的人都加官进爵,这位仆役心里很抱怨,就去找他质问缘由,张齐贤对他说:“我本来不想提这个事,但你既然要问,我要不说明白,难免你要怨恨,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你曾经偷窃过我数件银器吗?当时我并不声张,因为只是小事,但要我推荐一个盗贼去当官,这不是宰相应该干的事儿,现在说破了这事,你估计在这里不太好混,我给你些钱,你还是另图他就吧。”这个仆役就“需骇,泣拜而去”了。

这个故事,希望肚肚小朋友记得,如果你能记得张宰相熟视不问窃贼行径的事,那也不错,但如果你能记得,窃贼得了一时小利,虽然一时间很快乐,但到头来,总是要吃大亏,那才是好的。

2017/2/3 战争来临

英语里有个短语“at the top of one's lungs”,字面意思是“用尽肺部的全部力量”,借以表达“声竭力撕地哭、喊”这样一个意思。昨天晚上,肚肚小朋友正是用了这样一个状态来挑战我们的抗压能力。早在出院之前,医生就一再告诫不要让小孩接触奶瓶,不然他们就不愿意吸吮母乳了,“孩子鬼得很,”她说。然而刘大人有另一个目标:尽量不让小孩哭。只要肚肚动嘴,总要想法子喂饱他,我们现在有大大小小奶瓶四个,常用的两个,可见我们的策略从一开始就错了。肚肚果然喜欢奶嘴,因为奶量充沛,一气就可以吃饱,等我们发现处于被动局面时,情况已经有些糟糕。他知道我们害怕小孩哭,也知道一哭总有奶嘴伺候,然而当半夜里奶嘴并没有及时送到他嘴里时,他勃然爆发了,用尽了一个8斤重小孩的全部力气向我们发出了挑战。

我们决意不退缩,坚持不给奶嘴,他则坚持不吸母乳,于是战争胶持了整整一个小时,他眉头紧锁,气得混身大汗,我担心刘大人屈服,但幸好她虽然心软,却并不糊涂。到最后,岳母大人从隔壁跑出来,心疼得看不下去,已经快三点钟了。

他蜷在姥姥怀里,仍然不停地颤抖,出汗,岳母说从来没见过肚肚皱眉头的样子,这一次可是够吓人了。

最后他终于在姥姥的调节下接受了母乳,当然也许他太累了,没有力气继续抗争下去。我们言归于好。

简B.布鲁克斯的《为人父母》是我们看到的所有有关育儿书籍当中最优秀的一本,具体内容都淡忘了,但作者贯穿全书的基本育儿态度只有一个:温和而坚定。要全身心爱他,但也绝不妥协。

如果这算得上一场战争,一定是唯一的一场正义战争,我想。

2017/2/4 王亭璋和蒲一心

王亭璋是老三的孩子,比我们肚肚大五个月,只会翻身,却做好了要奔跑的姿态,见谁都笑嘻嘻,剃了光头,猛一看,像电视上演过的鲁智深,大冷天,从四川跑来看姥爷姥姥,人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懂很多事。

一直在吃奶,但已经能闻到饭菜香,看别人团簇在饭桌前,就要闹腾,口里发出嗬嗬之声,然而没人搭理,他急得,有时候哭,有时候就转过身去,有时候则直直盯着看。

古人生了男孩,人们就要说弄璋之喜的话,璋是美玉制成的器物,多用于天子巡守,或将军符印,所以很贵重,老三学过一些古文,所以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寄托着对他的殷切期望。我很想学学这个样子,给肚肚取一个了不起的大名,可惜想了好几天,下载了七、八个起名APP,却没找到一个像样的,不是三才不好,就是八字不配,肚肚五行缺木,又是什么金旺等等乱七八糟的说法,反正按网上的暗示,除非花几百块钱找一个大师,别想取什么好名。我就烦了,刘大人也烦了。我是爱简洁的人,就想取个简单易写的就行,世上最简单的汉字是一,但如果我们直接叫他蒲一,如果以后放开三胎四胎,只怕按顺序要叫蒲三蒲四了,于是又加了一字,叫一心,取一心一意的寓意,后来在网上搜索,得知《黄帝四经》里有“昔者黄宗质始好信,作自为象,方四面,傅一心,四达自中,前参后参,左参右参,践立履参。是以能为天下宗”之句,后来人赞美轩辕黄帝,称其所树一心为哲学之宗,倒是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庄子也说过“一心定而王天下”的话,不仅高大上,更有王者气概,比王亭璋似乎更为有派头,于是愉快地达成一致,决定要叫肚肚小朋友蒲一心了。

小孩子并非一无所知,这是毋庸置疑的。比如当老三收拾行李,准备返程的时候,爱笑爱玩的王亭璋小朋友突然瘪着嘴,几乎哭出声来,让他姥爷姥姥心疼得要醉了,知道小伙子也舍不得离开,可是人生充满离别,这是悲观的地方,人人都免不了,小孩子亦然,但离别之后,又必有重逢之日,而重逢之乐,王亭璋小朋友可能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体味罢。

2017/2/5 一些呓语

相比较以往,我们过了一个异常温暖的冬天。立春已经两天了,新的生命迹象已在涌动,但因为违别了雪,病毒和流感四处肆虐,侵袭了很多人,阻碍了很多行程。我的母亲也没能幸免,感冒了很久,但春天来了,冬天尽管马马虎虎不像样子,总是过去了,她决定来银川看看孙子。

很多事情,都过去了。有一些还没有了结,有一些留下了遗憾,我们的灵魂和意志都遭受了击打,但对于人来讲,击打是必要的。这道理看似无理,其实自然。就好比对于肚肚小朋友来讲,哭泣也是好的,会锻炼他的肺部功能,发泄对这陌生人世的恐惧和不满,引起大人的注意并因此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

仔细一想,我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那些四处游走胡折腾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近在咫尺,可惜已抓握不住,成了虚空,成了幻象。有时候瞅着怀里的肚肚,恍然有如一梦,不敢相信自己。

世人多疑,不信往世来生,但无不深信自己,没人怀疑过吃在口里的都是便宜,装在兜里的都是珍奇,私下里的横财要多,深藏的秘密不会揭破,看别人都不好,神都是泥土筑成的——心里信的,只是自己。

但我有些不信自己了。下午的时候阳光明快,阳台上一片晕黄,肚肚睡Xabknw了,刘大人也睡了,我站在阳台上发呆,下午的阳光一束一束穿过枯败的树枝,映照在灰白的墙面上,光束中无数尘埃上下翻飞,像无数往事一齐涌来,令人吃惊:我以为空中一无所有,然而空无中包含着一切。

现在天文学认为宇宙的绝大部分是由暗物质构成的,而我们的生命,是不是也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不得而知。

2017/2/6 无所事事并分身乏术

陪刘大人去做产后复查,没有号可挂,几番哀求,无果;办理//www.58yuanyou.com生育保险报销,被要求出具单位盖章,之前从没人提出过,我们表示不知,遭了人鼻子里哼出的蔑视,于是退而求肚肚小盆友的出生证明,被要求提供结算单据,求结算单据,被要求单位生育保险报销审批盖章。

于是空手而回。

中国社会结构的臃肿低效,体制内的人是感受不到的,体制外的人,大多不会去质疑——他们忙于按体制内人们的要求去跑路,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也不敢确信,遑论社会改革?

2017/2/7

去外面办了点事,甫一回家,母亲就迎上来,说是不是饿了。我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才五点,离晚饭还早。她和父亲习惯了一天吃两餐,五点差不多该做饭了,我劝她试着接受正常的进餐时间,而且批评她忽视早餐的错误行为,她习惯性答应着,又表示要买些面条来。

我已经不太喜欢面条了,况且刘大人坐月子,不敢糊弄,就反对。

她忽然说:“今天是你的岁,吃些面才好。”

她只会说方言,“岁”指生日,她认为过“岁”不能不吃面,而且要吃长面。

我很多年不曾过“岁”了,而且早不记得自己的“岁”是哪一天,而且已经决定反对这世界上所有的迷信行为,但母亲想给我过生日,也是好几年不曾碰到的机会,不免有些黯然,觉得亏了母亲的心。但我不想吃面,心里的歉意,也一闪就过去了。

她仍然想要坚持,盯着我,一再说不吃面不算过“岁”。

我轻描淡写地问她怎么晓得我的生日。

她愤怒起来,急切地说:“你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晓得?我不晓得谁能晓得?”

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世界上,我的生日不仅仅与我有关,更与母亲有关。也许,与母亲的关系比与我的关系更为深刻。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不知道该给母亲说些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她屈服了,说:“也没啥,反正现在社会人都不信这些了。”

很久之前,读过蒋士诠的一首诗《岁暮到家》,里面有两句一直记得: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我讨厌现代人写古诗词,但有些偏爱古人写诗词,而且这两句感情真挚,想忘也忘不掉。然而,人的浅薄之处也正在这里:看别人的故事往往悲伤流泪,在自己身上,却一再冷酷无情。

但如果母亲理解我,她也许会明白,这个混世魔王儿子,其实也不敢叹风尘。

2017/2/8 起跑线

中国人喜欢讨论一个话题:千万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这个话题如果被枪毙,估计中国人的整体幸福感会提升一大截。我们为了这条起跑线可谓耗尽心血,而且势必继续耗下去,直至世界大同之日。

当我还是个单身汉的时候,读过旅美作家陈燕妮的一片短文《人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人》,文章反对人类把人生目标定义为科学家、作家、运动员之类,认为人只应该成为人。我那时候很容易被理想主义者牵着走,立即向周边人吹牛绝不会仿效父辈们的这种集体妄想症行为,并幻想要给孩子们一个宽松自由充满乐趣的人生氛围,要他们忘却功利心、保留真诚的眼神、向老子鼓吹的那样绝圣弃智、找回真正的幸福。

然而现在我是肚肚的父亲了。

在这个位置上,我才能发现这个世界完全不是理想主义者说的那样,你必须按着集体妄想主义者的套路走:你必须教育孩子学习至少两种语言(不爱国是不是?),你必须学习音乐美术的基础知识,你要教男孩子勇敢,要女孩子听话,你还想要安排孩子们去留洋,给他们一切可能,你想让他们绝圣弃智?你白痴啊。

那一条起跑线,也许是个伪命题,没人知道到底在哪里,到底该怎么跑,但人是没有办法成为人的。

所以人与其它动物不同,也因此比别的动物更加辛苦,佛陀说什么人是转世的高级形式?

都是哄人的。

2017/2/9 吸鼻记

去年的时候,彭立伟写亲子文章,说兆言小朋友鼻腔堵塞,呼吸不畅,用了诸多方法都不见效,于是甩了大招,用自己的嘴去吸——幸好他儿子有眼色,关键时刻打了几个喷嚏,免了他爹亲尝鼻涕的机会。这法儿有些令人胃疼,但现在快轮到我头//www.58yuanyou.com上了——肚肚小朋友现在也鼻塞得厉害,睡觉时气如牛喘,吃奶也呼哧呼哧,动不动拳张腿踢,看样子十分不受用,刘大人在网上买了吸鼻器,然而一直没有用到——每当我们拿出工具,准备吸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左右摆起来,无论如何都放不到鼻孔里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总算逮到一个机会,他仍然鼻息浓重,但显然睡熟了,我们立刻行动起来,将软管一端放入他的鼻腔,在另一端鼓着腮帮子吸起来,果然看见一大块粘稠鼻涕涌到了鼻端,跃跃欲出的样子。然而他立即惊醒了(大约没有人能继续酣睡),放开嘴巴大哭,我们不愿意看着前功尽弃,于是一人按着一条胳膊,更卖力吸起来。

没过几秒钟,母亲和岳母被他的号啕吓得各自从房间里奔出来,见了我们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岳母从我们手中夺过肚肚,又是抱,又是安慰,总算让他安静了下去。

这样看来,彭立伟逃过的一难,我是逃不掉了,幸好用嘴吸娃的鼻子,说来还算壮举,应该能冲抵胃疼的可怕情状吧。

2017/2/10 雪都去哪儿了?

听说宁南下了一丁点儿雪,但银川持续干燥,病毒不断。

雪都去哪儿了呀?把人担心死了。

2017/2/11 祝你元宵快乐

母亲又回去了我们的小县城。

她感冒了,没有全好,夜里会咳嗽,偶尔头晕。我担心感冒会传染,一直不让她抱小孩,她点头答应,但乘我不在,总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小手,冲他笑。

临走前她揿开肚肚的小包被,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他粉嫩的小腿。

我想让她抱一抱,但她已经满足了,离开了小床,冲我们歉然地笑,然而安慰我们,又像是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不要怕,小孩子鼻塞没啥事,不要怕。

当然没啥事的。早上医生听了肺音和心跳,都很正常,他只是鼻塞而已。

她搓着双手,用方言交待我要好好养小孩子,好好照顾刘大人。

又为自己帮不了什么忙而道歉。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改变了我们,但我们之间,明显丢失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我们都明白那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了。她掉下泪来,我看着她的眼泪,清澈晶莹,一粒粒落下来,很快弄湿了衣领。我拿了纸巾替她擦拭,那泪几乎止不住。

那一刻我仍然流不出泪来。后来我想,城市免不了会污浊一个男人的心,但一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污浊母亲的眼泪吧。

然后她回去了。父亲在车站等她。

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当她终于回到县城的家里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的沉闷的天空,街上有一些生气勃勃的青年点起了一堆一堆的炮仗,声音有如惊雷,比我年轻的时候玩过的响亮无数倍。

我们的肚肚度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元宵节。

2017/2/12 谁主沉浮?

腾讯这两天一直在推送成立18周年纪念的页面,虽然与吃瓜群众没什么关系,但不免有些感慨,十八年,如果是个姑娘,已经可以嫁人了。想想企鹅最初来到我们的世界的时候,虽然也是一整风,又有谁能想到它风行18年而不倒,而更强大呢?

02年的时候,我也申请过一个QQ号,6位数,可惜那时候我还拼命想当好人,认为去网吧的都是二流子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罪恶行为,那个号码只用过五六次,就没有再用,后来忘了密码,和没有拥有过,没一丁点区别了。

据说现在一个6位数靓号的网上售价是五万人民币。

这是互联网的惊人之处:即便一毛钱用处没有的东西,也有扶摇直上青云的一天。

而我们当时认为比较靠谱的东西,比如语数外成绩、比如贴在墙上的一堆奖状、比如诚实谦逊的品格、比如节俭的习惯等等,18年后再回头审视,就算没有贱如粪土,也一定没有当初那么重要了。

这也是人生的荒诞之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并没有那么一成不变的答案。

08年的时候,我申请了现在用的这个QQ号码,9位数,不值一毛钱。再后来,因为工作的需要,又申请了两个小号,一个9位数,一个10位数,基本没用过。

而另一个十八年后,我们的肚肚长大成人之时,世界将发生什么变化呢?QQ还能如此风光吗?有没有新的社交媒体颠覆它呢?在国外的时候,我也用过FACEBOOK,和QQ不同,洋玩艺儿的价值与注册时间关系不大(至少在我看来如此),十八年后,它还会在吗?中国是不是会解禁它呢?如果肚肚也需要选择流行的社交媒体,他会选择QQ吗?

如果情况和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区别,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拥有一个注册时间较长的QQ号码,会比较有利于他在同学们中间吹牛显摆呢?

那么,出于废物利用的环保意识,我多余出来的小号分他一个,不是很有必要了吗?

2017/2/13 肚肚的进步

忙碌的一天。

然而美好的生活,大都源于有些人曾经的忙碌或者不停止的忙碌。

忙碌的人,想到这种忙碌会带给别人美好的体验,也是幸福的吧。

我们的肚肚20天了。从7.3斤涨到了9斤;刚出生时的红斑全褪去了;身上有淡淡的香;喜欢盯着大人的眼睛,或者明亮的地方;昨天脱落了肚脐残端;总吃不饱,已经知道奶粉没有母乳好吃所以每次含着奶嘴时,都要显出痛苦的表情来。

如果吃饱了,并不粘人,会安静地盯着屋顶,屋顶上贴了一只大鲸鱼和无数环绕着鲸鱼的小鱼,或者伸手触碰宝宝健身架上的小飞艇或喜洋洋,或者情不自禁得微笑,仿佛很快乐。

会发出单调的音节,听上去像是寂寞的轻叹,又像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惊喜。

我们早就明白,这一切皆来于自然,包括成长,也因此安顿了心,忙碌但好好活着。

2017/2/14情人节

以前我有愤青这种病,见了国人疯狂崇洋媚外,过洋节,行洋礼,信奉基督,说什么私有神圣等奇谈怪论,都要发一些谴责之声,幸好全被冷落,不至于被人嗤鼻。等后来渐渐病好了些,不再动不动想要高喊主义的时候,祖国大地,已经和万恶的帝国主义并无二致,一片醉生梦死景象,洋人的东西,早被拿来,成了正统。情人节这种,除了党没有同意,世人都欢天喜地,没有几个不拥抱的。

传统文化还没有灭绝,但势必完蛋,这倒不值得惋惜,毕竟都腐烂多时了,有毒而且不便于使用,但洋人那些东东,即便我治愈了愤青这病,还是十分值得怀疑:情人节什么来头?是鼓吹婚姻外感情?还是蹩脚翻译造的恶果?

后来遇到刘大人,不反对情人节,但反对送花(认为送钱更有意思),但我送给她的唯一一支花却恰恰就在某一年的情人节,后来谈起,她几乎发恨声,原来那支玫瑰脑袋断了,卖花人人品不好,用胶带粘在木棍上,玩了一把瞒天过海的把戏,糊弄得了我,哪里糊弄得了她的火眼金睛?

后来我再没有送过她玫瑰,也没送过几个钱,但还是娶了回来,一起过平淡日子。现在有了肚肚,情人节这东西,对我们而言,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概念了,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帝国主义魔爪还不曾触及的时代,隐于市井间,不愿问红男绿女们的疯事。

我有时候想,愤青们也好,复古者也好,人只要过得乐活,哪怕无知无识,也无妨。世界这么多块土地,各有各的好,有些好会死去,有些丑陋会变得纯洁,要什么黑白对错,正义邪恶?山重水复,此去彼伏,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认真啥呀!但另一些时间又想,自然界孕育了我们,必有缘由,不问青红皂白,见啥都欢呼,岂不是辱没了这大好头颅?

所以还是要反对胡乱过洋节,特别是情人节这种莫名其妙没有实际必要的东东。

2017/2/15 两只蚊子

天气突然热了起来,下午的时候屋子里竟然飞来两只蚊子,一只落在墙上,被肚肚他爹拍死了,另一只侥幸逃脱,到现在还没有逮到。

蚊子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些?

2017/2/16 系统

给肚肚办出生证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我想要恢复祖先们世世代代沿用的姓氏“蒲”,但我的身份证上用的姓氏少了艹,只剩了浦在。办证的人铁面无私,坚决不肯给肚肚正姓,而我坚持认为孩子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任何姓氏,于是争吵起来,自然我输了。

“蒲”字并没有什么好。古人作酸文,都说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隐隐有些文弱多病,不成良材的意思,想想蒲公英,轻飘飘,风一吹就东南西北,散落各地,没个幸福的样子。看看《说文》的解释:“蒲,水草也。可以作席。”席子是用来坐的,被屁股坐了,只怕有些晦气。

百度百科上说蒲氏家族是穆斯林后裔中的名门望族。宋、元时期在粤闽地区孚负盛誉,对东南沿海地区的政治、经济、航运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我看是瞎说。就我所知,蒲氏家族除了蒲松龄有点薄名,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人。何况蒲松龄一辈子贫穷潦倒,只混了个秀才,实在是没什么好讲的。

而“浦”字的气魄,在大江大海。有个成语“合浦珠还”,说合浦这个地方,盛产极品珍珠,后来官吏贪婪,拼命叫人去采珠,珍珠就愈来愈少,人也饿死不少,等后来来了一个开明太守,下令不准滥捕滥采,珍珠又渐渐多了起来,合浦还是从前的合浦,珍珠依旧是好东西。

我自己越来越讨厌算命的那一套了,看网上那些自封的大师,獐头鼠目,装神弄鬼,给起个名字,张口就要几百大洋,实在是反人胃口之极。但父辈们仍然相信姓名好坏关系一生运气,“不是闹着玩的。”定要取个八字般配、五行相合的姓名,才是正经行为。又搬出孔子也曰过“名不正则言不顺”的话等等大道理出来,不从是不行的。合计来合计去,认为祖先们用过的字才是正宗,要舍浦取蒲。

人生中的大部分内容,也不离这类琐碎,我也晓得,就想着听家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并不容易,办证的人说:“这是系统!系统你改得了吗?”

我心里明白,系统是能改的,太阳系银河系也有坍塌的一天,区区系统算个啥呀!但我又算个啥呀,能让办证的人改变主意?

之前有个同事,姓罗名乐,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生了一个千金,户口本上的大名起作“赛非儿罗”,我就好奇,人家也是中国人,这中国的系统又是几个意思?

2017/2/17 把娃拿来

刘大人辛苦照顾肚肚这么些天,给他取了三个绰号:吃奶睡、放下醒、肉牛。这三个绰号形象准确,而且朗朗上口,道尽了肚肚的神韵,我表示很佩服。

然而还有更佩服的,每当肚肚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她就喝一声:把娃拿来。

如果肚肚知道他是被拿来的,岂不要郁闷坏了?

2017/2/18 肚肚的进步

老三推荐过一个玩具健身架,五颜六色,挂了好多小玩具,小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片明亮的小世界,如果伸手,还可以触碰一些小机关后面的音乐。听着有意思,早早就买了,放在肚肚的小床上等他的到来。他姗姗来了后,爱理不理,只是哭,要吃奶。即便吃饱了,也哭,想让人抱,还是不把健身架放在眼里。哭到最后有些失望,终于学会了盯着看,一盯就是好半晌,仿佛眼中看到的色彩并没有激发灵感,却触动了什么心事,我见着他认真的样子,几乎要为多年后老去的自己感到欣慰。

今天下午,我们照例放他在健身架下躺着,他突然伸出了手,似乎是无意间触碰了一下头顶上方的一个小飞艇。小飞艇很轻,一下子就晃了起来,他欢乐地蹬起腿来,脸上有了憨憨的笑。

我一直在等这一刻:肚肚开始主动探索这世界的一刻。他做得非常棒,超乎了我的想象。

这个下午,他和健身架建立了真正的互动,并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今天是他出生第25天。

他非常需要大人抱着,害怕一个人入睡。而我想干点活,所以不能一直抱他(虽然我看不够他的小脸),就给他讲英语,因为每一次我讲英语,他都能很快入睡着。这让我有些郁闷,还能指望他好好学习吗?

但在心情愉快的时候,他已经能发出“啊”,”欧呃“,”呃“和”咦“这几个简单的音节了。

生命是多么神奇啊。

2017/2/19 从裁缝到其它

来了两个照相的人,大包小包,长枪短炮,活脱脱《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两个裁缝模样,把肚肚吓一跳,但据说是妇幼保健院的合作伙伴,专门给新生儿提供后续拍照留念等服务的,满月时可以赠送两张6寸彩照。

来之前我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任凭他们说破嘴皮,也绝不掏钱的准备。所以当他们一顿神折腾,拍了七、八张怪异照片后,果然唾沫横飞大讲各种套餐时,我保持了足够冷静。到最后,他们也冷静了下来,表示可以不拍套餐影集(虽然认定我们一定会悔断肠子),无论如何要给肚肚理一次发,因为头发如果不理,分分钟就会长痱子,而且不利于发际线长成。我不知道从哪个墙缝里听到说小孩子的囟门很脆弱,不敢碰,而且囟门上头发一直要留着(我自己兄长囟门上头发留了十二年,最后剪的时候,因为非常重大,请了村子里的几个白胡子老头,一顿神神叨叨,才剪掉的)。但这原由网两个摄影师摇身一变成了理发师兼育儿专家,表示非剪不可,因为头发会吸引太多大脑营养,致使婴儿发育不良,并表示现在都科学育儿年代了,还这种老思想?又罗列了诸多奇葩理由,而且只要三十元。我一听这科学道理太深奥,人力无法弄懂,就有些半信半疑,并又想起《皇帝的新装》,那两个裁缝就是这样吓唬众人的:“愚蠢的人是看不见的。”只怕有些不太对路,但想着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一毛不赚就走,而且头发剪了,总还会长,有什么好怕呢!

于是剪了,肚肚茫然地看着这一堆人,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剪的时候,我拿自己的单反拍了几张照片,暗示我对拍照这事,也颇有些研究,至于皇帝要不要穿衣服,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必说破。

而我们的肚肚,从一个长发飘逸的帅小伙,变成一个小光头了。

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这副尊容,都有些惊奇,几乎笑出眼泪,但他嗷嗷叫着,要求吃奶,似乎并不在乎颜值这种关系重大但不当饭吃的东西。

至于这两名摄影师兼理发师及育儿专家所谓的用胎发做纪念画或做毛笔等建议,因为肚肚的哭闹,也竟被忽略了。

2017/2/20

久违的一场雪,终于来了,从傍晚时分开始下,现在还没停。

我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雪,但这个冬天实在太干了,让人受不了。

我想念那种可以纷纷扬扬下上一整夜的大雪,但这已经是一种奢望了,几乎再不会发生,也仿佛从未真正发生过。

我们听从了摄影师兼理发师的建议,让肚肚练习趴和抬头动作,他头太大,挣得面红耳赤,但最终抬起来了,我心里早知道,他不会输的。

但刘大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囟门,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我们都吓坏了,幸好肚肚没有什么异样。

网上说,婴儿囟门要到一岁半左右才能完全闭合,在这之前,囟门是他们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任何时候都不能够碰和按的。

这是有了肚肚,我才了解到的生理知识,上帝啊,我这些年到底上过学没有呀。

天晚了,想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觉,并愿大雪来时,能带来好消息。

2017/2/21 那些搞翻译的

最近董卿很火,主持了《中国诗词大会》之后,又把《朗读者》弄红了。捧脚的人出奇多了起来。

我自己看过一次《中国诗词大会》,有些看不下去,又不小心看了一期《朗读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没敢再看。

董大小姐主持春节联欢晚会时,只要她一张嘴,我就起鸡皮疙瘩,问起周边人,大部分都没有这情况,所以很疑心自己有病,但因为并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而且只要在她讲话时,把耳朵堵上,不适症状即可立即消失,因此并没有就医。

但自从看了那一期《朗读者》后,有个老得快走不动的翻译家许渊冲的名字一夜之间就红得不像话了,顶礼膜拜者甚众。我自己就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里寻食吃,所以倒很想说几句。

几年前有一个北航的研究生找我合作翻译一本书的部分内容,有关比较宗教的,几十万词。因为是个熟人,所以没问青红皂白,一古脑翻了出来,交稿付款,就完事了。后来和那个研究生偶尔又聊起来,才知道书是他导师找的,分发给多个译员,只用了一个月多一些时间就翻完了,等出版的时候,书末的译者,摇身一变成了这个导师。译员赚的钱还不够吃面,导师一分钟时间也不用浪费,就正大光明的赚了整本译作的版税。

这在翻译界,连潜规则都不算。

许渊冲的名头,之前也是听到过的,等他颤巍巍跑到《朗读者》参加节目时,才见到真容,96岁了,得了”北极星“翻译奖,也是让我吃了一惊,如果戴了帽子,一定会脱帽行礼。但此人一上来,就立即否决了这些年来所有的翻译先行者,给自己戴了一顶”书销中外数百本,诗译英法第一人“的头衔。而不过两三年前,他给自己的头衔是”书销中外六十本“,这两三年间,突然多出来的几百本书,怎么来的呢(他的研究生能少吗?)

他标榜自己现在每天还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钟,认为这是延长生命的好方法。但凡是个正常人,就知道是胡扯,许的诚信,很值得推敲。

再来看看诗译英法第一人一上节目就端出来的第一碗鸡汤——李白《静夜思》英译版本:

A Tranquil Night

Before my bed a pool of light

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

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

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

我倒不敢说他翻得不好(虽然也不知道优美在何处),可是李白原诗中”床前明月光“中的”床“,按古文学者们的解释,并非”睡榻“而是”井上围栏“的意思,喜欢古文的人们大多不会反对这个解释,”诗译英法第一人“直接翻成睡床,那想象一下,诗人躺在床上,又是抬头,又是低头,难道是快要咽气了吗?

等我们肚肚长大,如果要选择即能挣钱,又能保持灵气和正常人格的职业,我绝不推荐他来做翻译。

2017/2/23 向平之愿

岳母喜欢女娃,认为男娃不听话,父母压力大,长大还要给买房,一辈子要当牛当马;而我的父母更喜欢男娃,认为男娃可以养老,可以干成大事。

东汉有个人叫向平,生了儿女,等他们都长大成人,一一婚配嫁娶完毕,就和家人告别,和老朋友一起遍游名山大川,最后不知所终。

我自己明白做父母的责任重大,但也知道父母和儿女,终究是独立个体,各有自己的世界,虽然有交集,终究要分开,所以并不认同任何一方的意见。

父母生养儿女,是自己的天责,算不得当牛当马,所以即使有压力,也没啥好怕,但生了儿女,就认为儿女是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要按父母的意志来生活,光耀门楣,可能是几千年来中国父母的真正可悲之处——他们并不了解,生命的本质,并非延续,而只是来往。

向平的潇洒之处在于,他知道生命并不需要那些牵扯,生命只需怒放,不应永存。如果一个人十八岁能算是成人,那十八岁后他的所有意志都应该被尊重,且他的所有生活压力也都只应自己承担,做父母的,如果不明白爱是有界限的,那儿女也必定不会真正长大成人。

但人生的为难之处,在于理想主义者无价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爱是有界限的。你要我六十岁的父母来信仰我信的这些东东吗?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他们的心里,只认定一条:古人说过的,就是对的。

所以这一生,我不可能过真正自由的生活,我的所有选择,都是多种选择之间的权衡和妥协,我的所有意志,都不是自己的意志,我的成功是所有人的成功,我的失败,却只是我自己的失败。

我不害怕失败,但我害怕亲人们给予的种种指责,他们无时无刻的指责,使我消沉,颓废,并厌倦这人世。

所以我羡慕向平,并隐隐希望和他一样,肚肚结婚之日,就是我淡出这纷扰尘世之日。

2017/2/23 满月

肚肚满月了,前几天剃了光头,今天去打了第二针乙肝疫苗。

因为离住处不远,我们就走路去。路上有融化后的雪水重新凝结而成的冰,泛着锋利的光。我们一路上小心翼翼,怕惊到他,也怕冷到他,我们头顶上,有10点钟的太阳,湛蓝的天空,偶尔飞过的鸟,已经过去的那些岁月和不动声色的未来。

他第一次来到这条大街上,周边有车辆呼啸而过,行人的吆喝从远处劈空而来,这一切都是崭新的,我想。对他来讲,世界足够广大,足够美好,他唯一需要的,就是长大,然后在这土地上尽情奔驰。

他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沉甸甸的,一路上都没有哭闹。

他至少拥有美好的开端,我心里想。这是我能肯定的,而这令我骄傲。

打针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小孩,一个小孩用尽全身力气在呼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轮到肚肚时,他也哇哇哭,但什么都没有说。

社区服务站真心很贴心,也许是整个医疗系统里最温暖的一个地方。小孩得到了最仔细也最快速的对待,也给我们大人做了全面检查,虽然结果显示刘大人严重缺钙,让我担心不已,但医生表示大部分产妇都有这毛病,注意一下饮食就OK了。

往回走的时候,我想起莱蒙托夫那首无比平静的《一只孤独的船》: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皆为微沫

2017/2/24

我们追着看过的网络儿童才艺秀节目《了不起的孩子》自去年年末以来,一直没有续集,实在有些遗憾。

但我们有了自己了不起的孩子,比任何节目都更安慰人心。

百度上查不到任何第二个叫肚肚的孩子,也没有第二个叫蒲一心的孩子,不是很神奇吗?

他的小手总是做出各种奇妙的动作,有时候用食指直直的指着他的母亲,有时候握成兰花指,有时候会像个大人一样招手致意。当然更多的时候,那双小手是用来抓耳挠腮的,每一次都能让人捧腹大笑。

不安的时候,他会通过吮吸它们来安抚自己。

他们说手的解放,是人类进入高等智能生命的重要标志。

这好像是真的。

2017/2/25小学里学过的人生道理

下午的时候,我们厨房的地漏堵了,地面上涌出来许多脏水,流得到处都是。因为是老房子,这事司空见惯,物业也懒得派人来,催了许久,总算来了一个,只瞅了两眼,就表示无能为力,要我们找通下水的专业人士。

这个时候,楼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就显得有价值而且有些亲切起来,很快有个“专业人士”拿了一个小型电机和一大卷钢丝弹簧来敲门,但鼓捣了好半天,弄得臭气熏天,也没找到具体哪里出问题了,“专业人士”有些慌张起来,表示如果我能多加钱,他就可以放大招,从楼下的集水井里逆向疏通。我最见不得别人辛苦干活,却一分挣不到的事,当场就答应了。

但不幸他从集水井里也没办法疏通,因为里面也是一片汪洋,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他几乎要冒汗,就知道事情搞不定。也不知道是他更倒霉还是我更倒霉,最后一趟跑下楼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用来撬井盖的钢钩不见了。我们都惊讶之极,因为小猫小狗肯定对那玩艺没兴趣,而小孩子大约也不会去动那臭哄哄的劳什子,而那劳什子偏偏不翼而飞了。

他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气急败坏,想发火又不知道该发给谁。这时候过来两个包纱巾的回族妇女,问他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他慌忙说了,那两个妇女压低声音说好像看见五楼上一个老奶奶捡了去,又说那老奶奶最爱偷东西了。

我几乎惊掉下巴,那种粘了污秽的东西,按常理没法带回家里去的,虽然风水大师们所谓会损坏一家风水的言辞靠不住,但估计正常人想不出这种发财之路的。

然而总有一些人的人生清单上,躺着一堆臭哄哄的劳什子。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谁也改变不了。

小学课本上也有过一篇课文,我记忆犹新,说是一个人种了葫芦,葫芦结了果实,他非常喜欢,天天看好几遍。后来葫芦叶子上生了蚜虫,邻居劝他快治治蚜虫,他奇怪之极,认为邻居有病,说:“我要的是葫芦。”但后来蚜虫越来越多,葫芦也很快蔫掉了。

罗伯特福尔格姆说人生中那些最重要的道理,他在幼儿园就学过了,而我,在小学也学过了。

2017/2/26 肚肚的进步

肚肚的胃口一直很大,刘大人又一直奶水不足,我们想尽了法子,也找了几个催乳师(结果证明:全是江湖中人),但满月之后,总算好了一些,这几天已经无需添加奶粉,而且略有盈余,实在是很开心的事(节省了多少奶粉钱啊)。

养育小孩的费用开支,除了奶粉钱,还有尿不湿钱,平均每天需要用掉五片以上,以1.5元/片计算,一个月也在220元以上。

当然回报也非常巨大:他的成长使我们幸福。而幸福大约是人生中最值得拥有的了。

比较奇怪的是他的双眼皮,偶尔会非常清晰非常漂亮,但大部分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倒不怕他长成单眼皮帅哥,只是刘大人非常希望他长成双眼皮(至于他嫁给单眼皮男生,可能是在神志不清时做的错误决定吧),我不想他的希望落空,却无法子可想。

但刘大人也希望他的成长由他自己来决定。岳母问我们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职业,刘大人就坚称不加干涉,而我心里,不会喜欢肚肚从事厨师或者收破烂这样的职业,当然我只能腹诽,且腹诽无效。

如果肚肚一定要像个愤怒的青年一样去街边弹琴呢?

我要不要远远地给予赞许?

2017/2/27 It is too late to be a pessimist

七、八年前扬恩.亚瑟导演过一部纪录片《家园》,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It is too late to be a pessimist”,直译过来的意思是“你已经没有资格悲观了”。我也早知道乐观是唯一出路,但有的时候,心里仍然会弥漫一些悲伤,我想那也许是与生俱来的病,虽然大部分时候不发作,却一直潜伏在心上。

比如这个下午,阳光和小时候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一样温暖安静,使人禁不住心生慌乱和压抑不住的悲伤。那一刻肚肚已经睡熟了,刘大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仿佛一个小孩,没有忧虑也不谙世事。

我忍不住问她,如果生活中突然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一些真正的困难或者打击,她能不能扛过来。

她说:“不准。”

“如果一定要发生呢,你知道的,人生总是没有那么保险,总会有一些事情出乎我们的预料,不是我们能安排好的。”

“比如什么事?”她问我。

“比如飞机突然掉下去了,”我说,“当然,你知道的,每一次坐飞机,我都会买航空安全保险,20块钱可以保几百万的。”

她要我立即闭嘴。

但我心里知道,人生真的没有看上去这么美好,或者换句话说,人生的美好总带着遗憾,或终不能免于遗憾。

我最大的错误,也许在于总把她当小孩,认为一切都必须替她做主,忘了她只是我的妻子,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人生轨迹,也许生命中的击打,并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一下子催毁她的意志,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抚平那些伤痛。

也许,飞机永远不会掉下去呢。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怀孕的时候,我们一度担心的那些事情:孕早期高烧过一次,用了一些药;营养不良;三个月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颠簸了一路;唐筛临界风险;中期错过多次重要产检;孕晚期鼻炎加重;胎儿脐带绕颈;羊水偏少;临产前一个月乘火车回银川,又是一路颠簸等等顾虑,每一次都令人揪心,但现在想来,都不算什么了。

她说记得,也承认当时以为没法放下的担心和忧虑,一旦过去了,也就没啥了。

这正是我想要表达的:如果人生中的伤痛无法避免,要想着,那也会过去的,一旦过去了,也就没啥了。

她忽然明白过来,发狠说如果我出了事,她就把娃卖了。

等肚肚长大了,看到我们之间的这种所谓对话,比神经病患者的自说自话好不了多少,会不会生气呢?会不会笑话呢?

2017/2/28

忙了一天,一眨眼二月结束了。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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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怀孕五个月感冒嗓子疼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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