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交了两本书稿，终于空闲下来。借着阴天跑步，这几年的翻译，如同时光倒流，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七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第一次接触电子书的翻译；七年后，不算电子书，目前也有二十多本书的封面上印着我的名字。思索良久，这么多年的得与失，很想说：想做翻译，我劝你慎重。
本文作者韩阳已经翻译出版的书籍
翻译是什么？
很多人好奇，很多人赞叹，想知道这么多年，从最开始合译电子书，到独译电子书，到合译纸质书，到独译纸质书，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么，我想问个问题，在你眼里，翻译到底是什么？
这和《你耳朵里有鱼吗？》作者在前言中的开篇所提出的问题一模一样，纯属巧合。然而，我今天想说的并不是“翻译”这两个字，或者说这一个词，在字典中的意思，也并不想探讨它在专业领域的意义，我想说的是，你是否真的问过自己，于你而言，翻译的意义何在？
全国翻译专业资格考试（图片来源：知乎）
翻译，这是一种成长的方式。
这句话看起来很空很大。然而，事实如此。
首先，我是个不爱看书的人，说白了，翻译只是我逼自己看书的方式。翻译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看一遍原文，翻译一遍，最后看一遍自己的译文，相当于看了这本书三遍。《三国志》里说：“书读百遍而义自见。”单看这句好像略显偏颇，需要加上另一句：“学而不习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结合自己的心智、体验，不需要一百遍，就能有所领悟。
其次，为了翻译一本书，我必须读书。最开始，可能上一本书翻译的是经管方面的，下一本就是文学作品，所以我养成了一种习惯。这种跨度较大的作品，需要转换思路文风的，在真正动笔之前，都要找同类作品读一读，好好揣摩其他作者或者译者的遣词造句，从中取精华而自用。无论是译入语还是译出语，劝你多读书，不然看不懂，看懂了也说不出，只是“哑巴英语”而已，想说说不出来，不是很憋得慌吗？
再次，翻译滋养心灵。我本想说滋养身心，但想想翻译一直要作者看电脑，实在也算不得对身体有利。言归正传，自始至终，都很喜欢老舍先生的字。老舍先生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舍予两最初选择这两个字的时候，老舍先生不仅仅是拆字这么简单，也是提醒自己，做到忘我的境界。毫无疑问，翻译是需要这种状态的，禅定的时刻，才能做到心如流水，沉静方能深远。如此看来，翻译和练字、品茶一样，不失为清心、静心的好方法。
最后，翻译的过程中，有得有失。七年，两千多天，我没有一天停下翻译，哪怕只有时间做三百字，哪怕只能在地铁上，哪怕太多还需要润色加工修正，但你不能停下，毕竟这是一门“三日不练天下知”的功夫。正是因为停不下来，就需要舍弃很多，放下很多。上天是公平的，每个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在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层次，我们需要拼的不就是对时间的管理和利用吗？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了翻译，你或许不得不减少和www.58yuanyou.com朋友聚餐的次数，或许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或许得把做早餐当作休息的方式，但如果觉得值得，又有何不可？
图片来源：lifewire（https://www.lifewire.com/best-translation-sites-4172470 ）
如何做一个翻译？
每个教翻译的老师都会说，要抓好语言的基础，没错，《你耳朵里有鱼吗？》这本书里也说了，对翻译水平的考验，在于对母语的运用。我是个珍惜笔墨的人，这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在此不加赘述。不妨我们看看这样几个问题。
够有知识吗？
且不说文化，文化中有太多的内含成分在，是需要积淀的，知识相对而言是比较基础的内容。总是听人说“好的翻译应该是一个杂家”，前几天学习上外的法语课，听到老师说“Know something about everything”，细细品来，果然如此。举例来说，你不必是律师，但必须得懂些法律知识；不必是经济学家，但必须要了解经济学；不必是医生，但必须要了解医疗行业，不必会游泳，但必须要了解运动健康内容……在这方面，翻译人员，尤其是口译人员，不妨把自己当作和珅，没有擅长的，但也没有不知道的，或许他擅长的就是网罗知识，好跟皇上搭话。机智如我，总要找个机会提前跟讲者沟通一下，趁机了解他的兴趣、口音、讲话内容等等，毕竟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知道的哪一点会在不经意间救了你。
心态够好吗？
翻译如今靠情怀，这是现实，无可逃避。千字六十的稿酬，听着就让人心寒是不是？且不说入睡之前扪心自问这六十块是否配得起，自己首先得想明白，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这么简单。再说口译，《你耳朵里有鱼吗？》已经提过，口译源起于二战时期，当时，对战犯的审问让口译员多次大哭。这是极为特别的情况，人之常情。但站在台上你紧张吗？犯错的时候你能很快原谅自己吗？收到差评的时候能静下心来分析吗？
同声传译译者在工作中（图片来源：译世界yeeworld.com）
够自律吗？够自信吗？够自省吗？我愿意听别人说我是个自律的人。《中庸》有云:“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www.58yuanyou.com独也。”关于“慎独”二字何解，尚有不同的声音，就以《辞源》中所说的含义讨论吧：“在独处时能谨慎不苟”。做翻译练翻译本身就需要自律，这一点不言而明。此外，翻译很累，比如当年在迪士尼的时候，要穿着厚厚的钢板鞋走工地爬脚手架，所以身体素质要好。要想身www.58yuanyou.com体好，就要坚持锻炼，锻炼容易，坚持呢？还有，翻译得撑场面，你够自信吗？自信源于扎实的内在与外在基础，如果语言达到了，其他方面呢？能做到挺胸抬头字正腔圆吗？最后，圣人说过：“吾日三省吾身”。翻译也应该如此，得跟现在的中央巡视一样，翻译完不算完，还得回头看。
谁给了你勇气？
翻开《你耳朵里有鱼吗？》，大概二百多页的位置，有一张图，图里有让我最痛心的内容。外语翻译到中文的图书恒河沙数，中文翻译到外语的图书寥寥无几。曾经去听王宁先生讲训诂学，感触颇深，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可是能理解的人太少。能理解的国人少，能理解的外国人更少。从商品输出到如今，我们该在文化输出方面下更大几分力。如果有志于翻译，就要想想，这是不是你勇气的来源。
《你耳朵里有鱼吗？——翻译及万物的意义》插图
墨子说，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最初，我只是单纯地想多看几本书，但经历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能坚持不再只是因为修身立德，更是因为有个大大的梦想：扬我中华之文化。
做翻译有苦有乐，有怅惘有欣慰，有无奈时之慨叹，有得妙处时之悠然。梅花若要分外香，必要经受几番寒。
想做翻译，我劝你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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