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苏31 苏子观潮侬弄潮 起落平川看有时
古代杭州,一年一度最大的盛www.58yuanyou.com事就是钱塘观潮,苏子亦不能免俗。
熙宁六年(www.58yuanyou.com1073)八月十五日,苏轼与陈太守一道在江边观潮,关于这一天,有一组看潮五绝的诗和一首瑞鹧鸪的词作流传,收录于此,并简释。
月夜看潮图
宋 李嵩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绝
其一
定知玉兔十分圆,化作霜风九月寒。
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流向月中看。
其二
万人鼓噪慑吴侬,犹似浮江老阿童。
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老阿童:指西晋开国名将王濬,小名阿童。太康元年(280年)三月十五日,王濬进入石头城(今南京)。孙皓准备亡国之礼,驾着素车白马,袒露肢体,缚住双手,衔璧牵羊,大夫穿着丧服,士人抬着棺材投降。
其三
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
造物亦知人易老,故叫江水向西流。
其四
吴儿生长狎涛//www.58yuanyou.com渊,冒利轻生不自怜。
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狎涛渊:喜欢在深水中玩耍。
斥卤:海边的盐咸地。
其五
江神河伯两醯鸡,海若东来气吐霓。
安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强//www.58yuanyou.com弩射潮低。
(吴王夫差的士兵身穿水犀铠甲,发射强弩,要把这钱塘潮头射下来。)
苏轼一生,很多诗作以景寄志,或借物讽今,语带双关,但以上这一组诗,却实在就是非常纯粹的咏景诗,诗人所有的遣词造句都集中在形容这钱塘潮水的壮丽与骇人之上。
偏偏,就是这样一组诗,在几年之后的乌台诗案中,竟然成了苏轼“暗讽朝廷治水不力”的佐证,真真是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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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钱塘江潮,已经在开始填词的苏轼,也有词作贡献,潜移默化中,他已经在提升着填词艺术在文人心中的地位了。
瑞鹧鸪观潮
碧山影里小红旗。侬是江南踏浪儿。拍手欲嘲山简醉,齐声争唱浪婆词。
西兴渡口帆初落,渔浦山头日未欹。侬欲送潮歌底曲?尊前还唱使君诗。
山简:晋代名士,此人嗜酒,醉后常倒戴头巾骑在马上,醉态可掬,有成语“山简原由网醉酒”,形容醉后潇洒的姿态。
欹:q,倾斜。
底:什么。连起来就是“唱什么歌?”
苏轼这里用了个 “侬”,即吴侬软语的侬,今天说谢谢侬里的侬,是“你”的意思,但在古代,这个侬,更多的是代指自己。
苏轼在词中用侬,显示了此词风格上的无比轻快,他讲的其实也不是自己,而是用了代入式场景手法,以第一人称,写一位江南小伙子观潮、弄潮、和潮、庆潮的整个过程。
古人在诗词中用“侬”这种口语化的代词表达,苏轼不是首创,与他名声比肩的唐代大诗人李白,就曾在一首同样写江潮的作品中,用过“侬”,只不过,李白写的不是钱塘江潮,而是横江潮。他在这一组共六首的《横江词》的开篇即写道“人道横江好,侬道横江恶”,虽然主角不是写钱塘江潮,但李白在后面还是提到了“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可见,钱塘江潮的景观,自古以来便在天下文人心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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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到江潮的自然景观,它在视觉上的震撼,其实是有两面性的。
当人处在事业、身体的上升期时,潮涌的震撼会让人有一种激动与昂扬,澎湃与奋进的共鸣,比如苏轼“万人鼓噪慑吴侬,犹似浮江老阿童”这一句中,将潮涌与千年前的晋灭东吴之壮联系到了一起,一时间豪气丛生。
然而,当人处在事业的低谷,甚至生命的落幕之期,潮水带给人的,则更多的是生之渺小,命之无常。
这里又要让我们的时间线迅速跨越二十几年,来到苏轼人生的结尾处,临终之时,他写了一首小诗送给幼子苏过,其中提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看重的两处景观,其中即包括钱塘江潮。
庐山烟雨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中国古诗是有意境之说的,所谓意境,就是没有办法讲出来的一种感觉,只有自己以不同的心态、不同的处境、不同的价值观去体会。
苏轼此诗,几乎写尽了人生的所有愿力与念力,我的理解是,再震撼的、再凄美的、再瑰丽的、再别致的风景,也不过就是一道风景,我看到了,我感受到了,我懂得了,然后我就离开了。
庐山烟雨浙江潮,再敬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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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犀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