惇叙九族下一句是什么

原载《宋史研究论丛》2015年第17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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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尚书》学的偏失与创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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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尚书》是我国第一部历史资料汇编,由汉至唐,为其作注疏者便层出不穷。到了宋代,学风大变,解经述经也呈现出了新的景象。宋儒以己意论《书》,臆断文义、妄测古字,随意删改经文,使《尚书》文本面目全非。更有甚者,以庄老、象数等旁门小技推演《书经》,引经学至虚无,实为解《书》之歧路也。当然,宋代学者阐释《书经》亦有许多创获之处。他们将《尚书》视作求心之书,明圣王之志、救失道人心,充分凸显了人的情感意识与主体精神。除此,宋儒又借《尚书》汇聚大量史料,并将其应用于现实生活之中。此搜罗辑佚之功、经世致用之学,为后继学人提供了便利,同时也指明了方向,其功勋自不可磨灭。这些,均为宋代《尚书》学研究的特点,当并存而论之。

惇叙九族下一句是什么

《尚书》是中国最古老的历史文献,天下治政之大经大法皆载此书。正如唐刘知几所言:“夫《尚书》者,七经之冠冕,百氏之襟袖。凡学者必先精此书,次览群籍。”自汉武帝设立五经博士后,解《书》授《书》便成为一种风气,延续至今。然而,不同的时代,对于《书经》的诠释也各有不同。汉唐经师大多以训诂、辑补、校证为主,如孔颖达《尚书正义》便是依照旧闻、训解字词、考证名物,其原则则为疏不破注、以古为尊。

此种学风,到了宋代却发生了陡转。杨东莼先生曾言:“经学至宋庆历间(10411048)而一变,庆历以前,多尊章句注疏之学,至刘敞作《七经小传》及王安石作《三经新义》,才以己意改经,与前此诸儒之说立异。”宋代学者力排经师旧说,以自我为法、以心悟为妙、以义理为宗。如孙复去传注,欧阳修删疏文,吴棫、朱熹、赵汝谈疑《书经》文本,刘敞、王柏、龚鼎臣肆意删削改《书》,等等。此皆空前绝后之举,令人诧异惊恐却又不知所措。陈寅恪先生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然而,此种烈风暴雨式的学术风气,对于世人最大的帮助与启示又是什么呢?以解经方法与经典功用为依据,宋代《尚书》学的特点,可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进行分析。

一、迷误与偏失

《尚书》言辞古奥、佶屈聱牙,非从文字、音韵、训诂入手,难寻其门径也。文通字顺之后,明先王之道,见圣贤之心,于现实有所裨益,此解《书》之正途也。然而,宋代《尚书》学的研究却走向了歧路,其偏失之处,可从以下三个方面窥见一斑。

首先,以己意解《书》原由网。宋儒大多抛弃训诂、横生议论,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念肆意妄说、臆断文意。如北宋刘敞,便是这样一位学者。其解《益稷》篇“鸟兽跄跄”四字时,竟说:“古者制乐,或法于鸟,或法于兽”,可见其穿凿附会之甚。其所作《七经小传》,于其它六经也莫不如此,正如《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所言:“宋人说经,毅然自异于先儒,实自敞始,遂开一代之风气。”再如南宋金履祥,亦能臆断文意、由性发挥。其在《尚书表注吕刑》中说:“经传引此篇多作甫刑,盖吕国一名,犹之为”;在《金滕》篇中更是大胆地说到:“此篇除祝词外,皆非周公作,《序》文误。以经传之“甫刑”,推“吕国”名“甫国”;无任何确凿证据,言《金滕》非周公所作,可谓空疎臆断,纯是求新求异,非说经本事。除臆断文意外,以己意解经的学者们还常常妄测古字,尚奇尚怪。如刘敞认为《皋陶谟》篇“愿而恭”当作“愿而荼”;《无逸》篇“此厥不听”当作“此厥不德”。金履祥亦在《甘誓》篇言:“‘甘誓古文作’,‘古文作屿’”。当然,妄测古字的真正代表却并非他二人,而是南宋薛季宣。其作《书古文训》一书,全篇皆用所谓“古文”撰写,奇谲怪诞,古奥难懂,令人咂舌。我们可试列其中一段与原文对比:

乩古,帝曰放勳,钦明彣恖安安,允龔攘,炗亖,亐丄丅。

——《书古文训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尚书虞书尧典》

如此怪文奇字,满书皆是。《钦定四库全书总目》称:“季宣此本,以古文笔画改为今体,奇形怪态,不可辨识,较篆书之本尤为骇俗,其训义亦无甚发明。”况且薛氏并未用证据考订本字,如此妄测下去,经文面目全非,疑惑后生,为害不浅。而以己意解《书》的极致,还得说是改经乱经、肆意删补、毁坏经文。如贺成大《古洪范》便是如此,其“以为《洪范》自‘三八政’以下,紊乱无次,因援朱子《大学》分经传之例,每畴以禹之言为《经》,以箕子之言为《传》。如五行,‘一曰水’至‘五曰土’,此禹之《经》也。‘水曰润下’至‘稼穑作甘’,此箕子之《传》也……颠倒错乱,纯出臆断,而自以为古《洪范》。自伏生以后,传授历历可考,何处有此古本乎?”然其与王柏之《书疑》相较,则又不足为怪也。王柏,南宋金华人,字会之,号鲁斋,可称《书经》史上的杜撰宗师。其所作《书疑》便是出于疑遍全经的目的,任意移易补缀经文。其怀疑经义时,便说:“尧之朝,相与吁咈者,四岳之外,放齐而已,共工、驩兜、鲧而已,则尧七十载之天下,它何人与之共治邪?略不闻一姓名于四人之外,又何其希阔寂寥如此之甚乎?”其怀疑经文次序时,又说:“尧典之后,当此《禹贡》。《禹贡》之书,文势开阖,法度森严。一句之中,各有纪律;一篇之内,纲领粲然。《尧典》是叙舜一代之始终,《禹贡》是叙禹一事之始终。”于是他就以错简为由,开始了颠倒窜乱经典的步伐。我们亦可举一小段与原文进行比照:

粤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曰:“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禹曰:“俞,如何?”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

——《书疑皋陶谟》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禹曰:“俞,如何?”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禹拜昌言曰:“俞!”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

——《尚书皋陶谟》

类似这样的移易错乱,在《书疑》中不胜枚举,如《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所言:“《尧典》、《皋陶谟》、《说命》、《武成》、《洪范》、《多士》、《多方》、《立政》八篇,纯以意为易置,一概托之于错简……其为师心杜撰,窜乱圣经,已不辨而可知矣。”臆断文意、妄测古字、篡改经文,是以己意解《书》的具体表现。司马光言:“循守注疏者,谓之腐儒。穿凿臆说者,谓之精义。”观温公此语,当时宋儒说经之风略可窥知矣。诠释经典,本以训诂为基,以义理为用。此种己意解经之法,自然迷失正途,可谓宋代《尚书》学最大的偏失。

其次,以庄老释《书》。庄老之学,指向虚无,实于经义无益。然因其多与《尚书》相关联,故宋人往往取而释经。如《尚书旅獒》篇言:“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而《老子六十四》章亦云:“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尚书》多言尧、舜、禹禅让之德,庄子便常常借三王之事演说寓言,如《天地》、《让王》、《知北游》等,皆属此类。宋儒利用庄老之学阐释经典,君臣治政的实用价值就会有所削减,此又一迷途也。如袁燮在《絜斋家塾书钞舜典》中所说:“玄,有妙意。老氏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庄老言语虽差,然毕竟下一‘玄’字,亦是圣人神妙不可测处,于尧言俊徳,于舜言玄原由网徳,一也。”此依庄老释“玄”意,必与孔门用心相悖。此种释《书》现象,集中体现在庄老世界的三个关键词之上,即无为、不争与养生。钱时《融堂书解》言:“舜五十年之规模,都定于命官。一日之顷,自后只考课黜陟而已,无他事也。舜恭己无为而治,其是之谓欤?”胡士行《尚书详解》亦曰:“物付物,事付事,各得其所,垂拱无为天下自治。唐虞之治,恍然若存于千载之下也。”此皆言尧、舜治天下,即是无为也。然若真心无为,何须为帝?又何必为建官选贤劳心费神、谨惧不安?尧、舜乃明君圣主,他二人之所以千百年来为世人尊敬,正是由于其能关心国事、体恤下民的缘故,何可冠之以“无为”二字乎?《老子二十二》章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宋儒据此释《书》,亦非正轨。如陈经《尚书详解》曰:“吾有矜伐之心,则夫人亦皆有争功争能之心。以吾之不矜不伐,而起天下之不矜不伐,则是能与功也,天下不以归禹,而归谁哉?”又夏僎《尚书详解》亦曰:“盖矜与伐,皆是以我之所长夸耀于人也。我既不夸耀于彼,彼与我初不相涉,宜其不与我争也。仿佛虞舜、大禹诸王皆不争不伐,便轻而易举获得了天下。实则不然,尧、舜、禹三王虽无争胜矜夸之心,但却有力争护佑下民之志。他们胸怀天下,牵挂黎民,与庄老之“不争”,绝不相类,切不可混为一谈。《庄子养生主》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宋代学人亦用此种学说阐释《书经》,如:

正德以正其心,利用厚生以养其生。养其生亦所以正其心,所谓日用饮食徧为尔德也。

——《胡氏尚书详解》

盖使吾身立于无蔽之地,如人之养生然,关节脉理必欲其无所凝滞,一节不通,则身受其病矣。

——《陈氏尚书详解》

养生先正心,脉理无凝滞,直取庄周之意说《书经》,离孔门圣贤之道越来越远,真非儒者说经本事。经学,是研究儒家经典之学。《尚书》载先王之言、圣人之意,只为安社稷、利民生,何可用庄老之无为、不争、养生等语对其进行阐释?如此这般,岂不毁乱圣经,蛊惑人心也?毫无疑问,此又是宋儒解《书》的一大偏失。

最后,以象数演《书》。《左传僖公十五年》曰:“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简言之,象即卦象,数即爻数。汉代学者用阴阳谶纬之说诠释《易经》,如京房、孟喜、焦延寿等,皆是如此。自北宋邵雍创立先天象数学后,又以河图、洛书演说《周易》,更加脱离现实。《易经》重在推天道以明人事,而非以象数小道迷误大经要旨。同样,《书经》亦然。张舜徽《四库提要叙讲疏》言:“《洪范》以五事配庶征,本经文所有。伏生《大传》以下,逮京房、刘向诸人,遽以阴阳灾异附会其文。宋以来解《洪范》者,又比合河图、洛书以辨其同异。”此皆方术小技,非解经之正途也。如赵善湘《洪范统一》所言:“貌、言、视、听,人之四象也。岁、月、日、星辰,天时之四象也。水、雨、肃,皆坎之象也。火、旸、乂,皆离之象也。木、燠、晢,皆震之象也。金、寒、谋,皆兑之象也。土、风、圣,则行乎四象之中,坤承乎乾之象也。万事万物皆以象言,一切存在尽为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所生。如此解释《尚书洪范》,箕子之道岂可传乎?宋人言象不离数,对于《洪范》之文,更是如此。如胡瑗便是这样诠释“五行”的:

一曰水,五曰土,何也?此以生数、成数言之也。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此其生数也。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地十成土,阴阳各有匹偶,而数得成焉,谓之成数。故五行始于水,终之于土,是其义也。

——《洪范口义》

《洪范》一篇,乃古来圣帝明王治政之大法,其要在人君正直,臣民守法,上德下行,天下大治。岂可专注于说象演数,而忽视圣人之本心也。此种解《书》方法,到蔡沈之手,算是达到了它的顶峰。蔡沈,字仲默,号九峰,南宋建阳人。钱基博先生说:“宋儒蔡沈撰《洪范皇极内外篇》五卷,远出《易乾凿度》,近宗《皇极经世》,又与刘向不同。刘向借五行而演禨祥,蔡沈衍九畴以明数术。”如蔡氏在《洪范皇极内篇原序》中所说:“体天地之撰者,《易》之象。纪天地之撰者,《范》之数。数者始于一,象者成于二。一者奇,二者偶也。奇者,数之所以行。偶者,象之所以立。故二四而八,八者,八卦之象也。三三而九,九者,九畴之数也。由是重之,八八而六十四,六十四而四千九十六,而象备矣。九九而八十一,八十一而六千五百六十一,而数周矣。圣人之书,成为演算方术,实在荒唐。蔡沈借《易》之貌演《书》之文,仿八八六十四卦拟九九八十一畴。支离轇轕,附会穿凿,实太玄之支流,非解经之正道也。此种象数说经之法,开演《范》一派之端,流毒深远。如明钱一本《范衍》、熊宗立《洪范九畴数解》,清陶成《皇极数钞》、秦锡淳《演极图说》,朝鲜禹汝楙《洪范羽翼》、李徽逸、李玄逸《洪范衍义》等,皆属此类。

以己意妄断古史,借庄老推阐经义,依象数演绎《洪范》,这些均是宋儒解《书》之法,不得不令后学警诫。《尚书》难读,以训诂导之;经义难晓,以义理明之,岂可如此败乱圣经?此乃宋代《尚书》学的迷误与偏失,毋庸置疑。

二、建构与创获

宋人说《书》,除偏失之处外,自有其独特的方法与见解。北宋理学突起,五子(周敦颐、程颐、程颢、张载、邵雍)依据理气述经,讲求仁义,宣扬道统。至朱熹集其大成,发明《禹谟》“人心、道心”之旨,居敬穷理,拯救世人。与之对立的陆子象山,以“六经皆我注脚”看待经典,摄万有于一心,开心学解经一派。故而宋代《尚书》学的创获之处亦不可小觑,我们可从以下三个方面来对其进行分析。

其一,《尚书》成为求心之书。任何经典,不从心悟,怎能透彻理解?蔡沈《书集传序》有言:“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后世人主有志于二帝三王之治,不可不求其道,有志于二帝三王之道,不可不求其心,求心之要,舍是书何以哉?”而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则说:“《书》者,尧、舜、禹、汤、文、武、臯、夔、稷、契、伊尹、周公之精神心术尽寓于中。观《书》者,不求其心之所在,何以见《书》之精微。欲求古人之心,必先尽吾心,读是书之纲领也。”蔡、吕二人都认为《书经》乃求心之书,然却指向不同。蔡以此书志于二帝三王之治,吕则欲求古心,先尽吾心,这便演化出圣心与本心不同的两派。圣心自是要宣扬道统,以仁义礼智信来挽救失道人心。如《朱子语类书》中所言:“唐虞三代事,浩大阔远,何处测度?不若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汤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此尧、舜、汤心,在朱熹看来,皆为仁义礼智之道心,与天理相谐。依此心法,则可去人欲也。同样,蔡沈在《书集传皋陶谟》中亦曰:“天人一理,通达无间。民心所存,即天理之所在,而吾心之敬,是又合天民而一之者也。”此一“敬”字,即道心修行之法。《尚书》开篇“钦明文思安安”,以“钦”字领《书》,可见“敬”之地位何等重要。朱子《中庸章句序》言:“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程朱学者之所以均以“理”解《书》,就是要承传这个道统,宣扬圣王之心。家齐、国治、天下平,无不以正心诚意为本。以圣心解《书》,是宋代理学家向圣贤看齐的独具匠心的建构,着实不凡。而象山派解《书》的代表,则是杨简、袁燮、陈大猷等一批学者。他们均习陆子心学,原情原性,重本重真。如袁燮《絜斋家塾书钞》所言:“学问大旨在明本心。吾之本心,即古圣之心、即天地之心、即天下万世之心。彼昏不知,如醉如梦,一日豁然清明洞彻。圣人原由网即我,我即圣人。”可见,只要明心见性,光复本心,用真情实感体会《书》意,则人人皆可成圣也。此派人物,学识皆出自陆九渊,故发明本心,重视人情,是其共通之处。如杨简纯用人心释《书》,其在《康诰》篇中曾言:“得罪非其本心,虽辜罪至于极,是则不可杀时是也,以上皆原情定罪。”罪非出于本心,依情可赦,充分显示圣人善良仁爱的特点。陈大猷《尚书集传或问尧典》篇言:“心之精神是谓圣。盖心者,神明之宗也。所以具万理、灵万物、应万事,是为斯道之统也。故天地广矣,而此心包乎天地。鬼神幽矣,而此心通乎鬼神。八极至藐,此心倏然而可游。万里至远,此心俄然而可到。敛之不盈,握舒之弥六合,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此天下之至神也。”真可说是,将《尚书》求心之质推向了顶点。心为天下之至神,只要吾心向善,本心求敬,则瞬间成一圣人也。此派重视个人主体精神与内在的道德修养,为解读《尚书》开一新途也。但无论是圣心派,还是本心派,均以《书经》为求心之书。他们使圣统道统得以接续,使主体精神得以彰显,可见其于经学史所做之贡献,非同一般。这是宋儒《尚书》学的最大创获之处,也是历史上的第一次,绝无仅有。

其二,借《尚书》汇聚丰富史料。宋人解《书》不单只靠义理,亦收集古人与时人种种观点,故具有汇集与辑佚的功劳。如史浩在《尚书讲义》中便收集了大量的古人言语以说《尚书》,其在《大禹谟》中说:“道降而有徳,非降也,道之见于事业也,是故谓之徳。盖道无对也,孔子所谓‘巍巍乎’,顔子所谓‘卓尔’,孟子所谓‘跃如’也。”同样,在《甘誓》中其又引《祭义》、《閟宫》、《孟子》、《庄子》等先秦典籍叙《书》,可谓朴质严谨、资料翔实。而三山黄伦则荟萃时人诸说以释《书经》,收集之功确实不小。其在《尚书精义舜典》篇中言:“荆公曰:‘玄徳,亦俊徳也。’无垢曰:‘舜,重华,即放勋也,勋则有功而可见,华则有文而可观。’张氏曰:‘夫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又况舜之于尧以帝继帝。’陈氏曰:‘尧有光华之徳,舜亦有光华之徳,以舜之光华合尧之光华,故曰重华协于帝。’”可见,当时名家解《书》之语,许多都被黄氏收入囊中。正如《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所言:“其书荟萃诸说,依经胪载,不加论断,间有同异,亦两存之。其所徵引,自汉迄宋,亦极赅博。惟编次不以时代,每条皆首列张九成之说……其他如杨氏绘、顾氏临、周氏范、李氏定、司马氏光、张氏沂、上官氏公裕、王氏日休、王氏当、黄氏君愈、颜氏复、胡氏伸、王氏安石、王氏雱、张氏纲、孔氏武仲、孔氏文仲、陈氏鹏飞、孙氏觉、朱氏震、苏氏洵、吴氏孜、朱氏正太、苏氏子才等当时著述,并已散佚,遗章剩句,犹得存什一于是编。”可见其裒辑之勤、采撮之繁,非一般书籍可比。除汇聚诸家解《书》之语外,宋儒亦收集大量史事,依史论《书》。//www.58yuanyou.com如林之奇释《大禹谟》“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时所言:“班孟坚曰:‘秦燔《诗》、《书》以立私议,王莽诵六经以文奸言,同归殊途,俱用灭亡。’盖若秦者,是所谓‘咈百姓以从己之欲’者也。若王莽者,是所谓‘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也。虽其所为不同,而其所以致乱亡之道则一也。”又如吕祖谦释“不役耳目,百度惟贞”时所言:“百度安得而贞贞者,虚心无物之谓也,隋炀帝役于声乐,心止在于声乐。汉武帝役于宫室,心止在于宫室,其它无不懈弛。人君者,万化之本原也。”以史事分析经典,以后事证经文,乃赵岐解《孟子》之法,其中自有许多可取之处。汇聚古今诸说,收集罕见史事,为后继学人研究《书经》存留了许多珍贵的资料,可说是功德无量、造福后人也,此亦可称得上宋人解《原由网书》的一大创获了。

其三,将《尚书》化为致用之学。汉人说《书》释“尧典”二字竟用十万言语,庞杂繁琐、事倍功半。宋人汲取汉唐之教训,变空谈为实践。陈澧《东塾读书记》曰:“圣人删定《尚书》,存盛治之文以为法,存衰弊之文以为鉴。”若不将《书经》用在现实社会之中,学其书又有何用?如王安石《书经新义》,纯为变法而写,其实用价值可见一斑。郑伯熊著《郑敷文书说》,只为科举而作,功利倾向亦十分明显。此类学者,不空言义理,不汩于俗学,解经重在实际,说《书》亦旨在为现世服务。如苏轼解“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时所言:“人心,众人之心也,喜怒哀乐之类是也。道心,本心也,能生喜怒哀乐者也。安危生于喜怒,治乱寄于哀乐。是心之发,有动天地、伤阴阳之和者,亦可谓危矣。”以喜怒看社会之安危,以哀乐明国家之治乱。借《书》传心、以经明道、据古讽今,可谓东坡之良苦用心也。又如黄度《尚书说胤征》篇所言:“正百官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四方。太康亡国,固以百官废。修辅常宪,诛羲和、正朝廷百官,使体统皆正,斯有以临制天下。”可见,他们并非就经说经,而是以《书》中经文为支点,辐射到君王、百官、朝廷、天下等各个方面。言经世立教、谈治乱兴亡,是他们解《书》的一大特点。此种体察万民、关心国家的宽大胸怀,是宋人释《书》的最大境界。虽与宋代内忧外患的国情密切相关,亦是其独特之创获,绝不可轻视。

以《书经》明道求心,借《尚书》汇聚诸说,将经典用于实践,此皆为解经之正途,元明清诸儒亦不能异说也。读《书》在于用诚笃之心明圣贤之道,积累丰富的知识去为社会做贡献,此是宋人之建构与创获,非一般陋儒可比。

《尚书》是群经中最难解读的一部,依训诂通其文字,借义理畅其经义,明先王之道,体圣人之心,正心诚意,修己治人,最终将其运用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中,乃解《书》之正路也。

宋代《尚书》学的研究有其偏失之处,亦有不少创获。他们标新立异、疑经改经、己意说经,甚至利用庄老、象数演绎《书经》,可谓迷失方向、误入歧途也。但其又能接续道统、求心求圣,将情、境、事、理浑融,经世立教、借古讽今,又可说是非同凡响的建构与创获。这些,共同构成了宋代《尚书》学丰富却独有的特色,真乃史学史上一道绚丽的彩虹,永不凋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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