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闻的地方就有学通人”
这是 学通社2020年的第 33篇新闻
由 京南分社轮值出品
2015年秋季学期一开学，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历史悠久的校刊《附中人Further》开始在微信公众号上推广杂志。第一篇推送《距<附中人Further>发刊还原由网有5天》收获了400多个阅读，二条推送是《<附中人Further>校友网购渠道开通》。
6天后，《附中人Further》宣告了此次“触网”的战绩： 952册，创校刊五年来最好销售成绩。 那时的编辑部成员也许还没想到，他们正走在一条“成名”的路上。
2015年这个秋天，藉由高质量的报道和精美的设计，《附中人Further》开始破圈。《霾困附中时》与 《属于我们的“波波攒”游戏，可不只是拍两下手那么简单》等一系列文章被广为传播，取得了与关注人数完全不对等的阅读量。2016年4月，《三联生活周刊》一篇题为 《他们办了一本最酷的中学生杂志》的报道，将《附中人Further》推到了更多人面前。
《属于我们的“波波攒”游戏，可不只是拍两下手那么简单》中Further制作的壁纸效果图
伴随着《附中人Further》的走红，好奇的目光与各式各样的评价纷至沓来。 在最受关注的那一两个月里，有十多家媒体发出采访邀约，这些邀约被时任《附中人Further》指导老师的郭旭峥推掉了大部分（当然也包括学通社的）。这位毕业于北师大附中，以中国传媒大学学长身份回到母校任教，并一手奠定今日《附中人Further》风格的新生代媒体人，在编辑部新学年全体会上对编辑部的同学们说： “我们远没有他们报道的那么好，我们自己还有很多的问题，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些东西所影响。”
五年时间不过转瞬，当初编辑部里那批学生早已毕业，而《附中人Further》也仍在不断向前迈进。成名之后，他们走过了怎样的道路？郭旭峥对编辑部的现状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 “现在整个《附中人》编辑部，包括这个杂志本身就像是一块奶酪一样，奶酪离你远的时候，看上去可能很诱人、很可口，但是你离近了仔细看，会发现其实奶酪上面千疮百孔。”
剥开情怀的糖衣
每年秋季学期伊始，《附中人Further》都会举行盛大的招新活动，老社员们会在宣传文稿下笔前反复斟酌，希望把《附中人Further》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新同学。他们会写：“这本杂志于1988 年创刊，至今已有 30 年的历史”，“被《三联生活周刊》誉为‘最酷的中学生杂志’”，“公众号拥有两万粉丝，是当之无愧的校内‘顶流’”，“我们相信生活不只课业，还有更远的远方，不止于远！”……
它们当然都是真的，可老社员们已经说腻了这些。
“不得不承认，每年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因为我们迫切地需要新生，以让每年换届的编辑部能继续运转下去。 我们不断强调这些‘情怀’，是希望以此找到我们的同路人。而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的是， 情怀虽然重要，但那不过是包装在真实之外的糖衣。”在2019年8月的招新推送中，编辑部如此“坦白”到。
左一为现任主编樊越
其实每年都有很多对《附中人Further》感兴趣的同学报名。这其中有人是真的喜欢搞杂志，像如今的编辑总监孟令彤初高中均在附中就读，初一时她偶然读到《附中人Further》第46期，从此就向往着成为编辑部的一员。“当时我就觉得，这么‘高级’的杂志竟然完全出自中学生之手，这真是太酷了！”高一时，她终于如愿以偿被《附中人Further》采编部录取。 “接到录取通知那天，我高兴了一晚上！”
但也有人只是慕名而来。“这本杂志已经很有名了，新同学想加入这个编辑部的理由，可能不像最早期的时候，是真的对我们做的这个事情感兴趣，”郭旭峥说，杂志出名后，新生的报名动机难免掺杂些功利因素，“我也不排斥这种影响。就像一个公司口碑特别www.58yuanyou.com好，大家愿意去，也无可厚非。 最关键的是进入编辑部以后，能不能认真地去完成那些工作。”
但这原由网份“认真的工作”，有时的确让人望而却步。 每一年，新生准备大施拳脚的满腔热情，很容易渐渐被学业和社团的双重压力冲垮，坚持下来的总是少数人。
现任市场部总监刘敏行向我们展示了一张拍摄于2019年平安夜的照片（上图），是他们这届杂志编辑与制作选修课结课时的原由网合影。 “现在这张照片里，实际还留在杂志社工作的只有主编和我两个人了。”刘敏行惋惜地说。
这似乎是所有中学生社团都要直面的问题：学生在社团和学业之间来回拉扯，许多人选择半途离开，压力则更多地集中在了留下的人身上。不过《附中人Further》现任主编樊越乐观地认为： “总会有新鲜的血液加入。”她的底气也许来源于招新推送中公开的“恐吓”与满溢的自信：
选择《附中人Further》，就是选择了过最苦的日子。
——当然，也是最酷的。
最酷还是最苦？
《附中人Further》2015年刚启动运营微信公众号时，为了迅速将品牌推广开来，编辑部要求每周都有推送。成名之后，编辑部反而变得更慎重了——原由网 他们调整战略，提升选题难度，主抓质量而非数量。
Further2016年1月3日做的公众号数据统计
郭旭峥说：“早期的稿子就是发在新媒体上的，大概能把这事儿说明白就行。 现在的稿件一定把它做得更有深度，更有它的广泛意义。” 这样的选择意味着写稿改稿过程中必然要面对更多的压力。社员们要牺牲的不只是学习时间，更包括吃饭、睡眠和大部分本可以用来休闲娱乐的时间。熬夜、挨饿、成绩下滑，带病完成工作，好几天不能休息都是太过寻常的事情。
《附中人Further》对采访的要求很严格。 “我们需要一遍一遍的补采，有时候采访两三次，才能获得我们真正需要的信息。”编辑总监孟令彤说。写稿的过程也常常伴随着压力。去年，作为记者的刘敏行有一篇关于观星的选题要发表在第50期《附中人Further》上，这是第50期杂志颇为重要的一篇稿子，因而整个采编部的目光都聚焦在刘敏行身上。
右一为现任市场部总监刘敏行
启动任务时离印刷的截止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了，所以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采访、写稿、补采、改稿等一系列工作。“这篇是我的第一篇采访稿，当时没有经验，写的初稿也比较生涩。”最后截稿那天，“从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五点，每个小时都有来询问进度、提出建议的老师或同学。 看着别人都这么努力，我也熬了个通宵，就想着尽快把稿子改好。”
以“星空”为主题的第50期《附中人Further》
主编樊越也经常在“死线”到来前遇到“鸽子”，为了不影响整体进度，只能她自己去熬夜修改。她说：“没有办法，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了Further，就像一个救世主来救这些稿子，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所以，当编辑部的老社员被问到什么时候最苦，他们的回答是： 每一天。
樊越向我们展示特刊中的拉页
但每一天的苦换回的是不断精进的酷。《附中人Further》的每一次推送，无论故事主角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的附中女生，还是12年前唱《北京欢迎你》的附中女孩，都能激起小小的浪花。采访时，樊越打开了30周年限定特刊，展示了长长的拉页，说起如何在不破坏刊物完整性的前提下表达一些细碎的情感。郭旭峥总结说： “我们在2020年还在坚持做一本纸质杂志和一个以内容为核心的高品质的公众号，这件事本身就很酷。”
举火而行，薪火相传
成名后的《附中人Further》在管理模式上仍实行整体运营，编辑中心制。 作为人员构成以高中生为主的校园媒体，编辑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传承。
2017年招新推送中展示的四个部门，现在市场部与新媒体部进行了合并，但招新时仍分两个方向进行，发布任务时则不再区分
这是所有校园媒体都要直面的共性问题。“好的团队需要螺旋上升，但校园媒体基本在原地打转。”郭旭峥说，两年培养一个好的记者或编辑时间都太短，但高一成员从零开始，培养到高二、高三，由于学业原因自然要换一批人。
《附中人Further》之所以比其他校园杂志做得更好，很重要的原因是有指导老师一直在引领编辑部，这比完全靠学生一届届传承要相对稳定一些。“这的确是更长久的模式。但也不能说有一个固定的指导老师来带，就是一个校园媒体发展最好的模式。 我并不是附中的全职老师，只是兼职在带杂志社和选修课，所以我的精力也不能完全投入到这件事情上。这是我们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 郭旭峥说。
主编樊越则试图尝试回答这个“天问”。“因为前人并没有留下过详细到点的流程，像招新这类工作的把关，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领头人自己的能力，但这是不可控的，每一届选择领头人的标准也是不可控的。”所以樊越希望《附中人Further》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工作流程，以及一些关于新媒体、纸刊的标准，比如说设计尺寸、字体字号的参数等等。 不仅原先有固定模板的东西要写，原来不固定的东西也得写，这是个相当宏大的工程。《附中人Further》甚至在筹划自己的一套教材，希望能把关于杂志的知识形成一个体系。 “口耳相传的经验，能留下来还是要留下来。对我来说我未来的一年就是要‘举火’，让长夜里历历在目的、曾逝去的东西在我等眼前重现。然后把火把交给下一个人。”
“通过Further看到更大的世界”
2016年5月，魅族科技找《附中人Further》拍了一条手机广告—— 《谁说青春不可以》。当时广告的播放量和传播度很高，也引发了网友的激烈讨论。有评论说： “这是因为你们在北京，这是因为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啊！你们怎么不想想那些在山区的学生、那些只能通过应试高考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学生？”
郭旭峥选择正视这些评论。 “我个人觉得他们说的对，我们确实是因为有这样的环境，才能诞生这样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有责任去做并做得更好。”
《附中人Further》有句口号是 “通过Further看到更大的世界”，在编辑部，这种“登高望远”是通过大量的新闻学习和实践获得的。视觉总监郑策说：“视觉部学习的内容主要是杂志的摄影构图和排版等基础知识。 我们都是因为兴趣进来的，就会觉得特别值得，学到了很多课外的知识。”而采编部的同学每天都要看一篇非虚构类的稿件，但并不只为了学习新闻采写技巧，更重要的是通过阅读去了解社会。
中间为视觉总监郑策
“让他们知道，原来社会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原来我们身处在这样的一个复杂的环境里面。看得多了以后，视野就会比其他的同学更开阔，更能去独立思考判断，形成自己的价值观。” 郭旭峥说，《附中人Further》不是为应试而做的杂志。 “附中人在做的事情是真实发生在学生身边的，是在书写大家关心的话题，书写校园里发生的故事，传递我们想传递的价值观。你的生活不只是有考试，即使是中学生也可以做这些事情。”
2016年发刊演讲中的Further形象宣传海报
除了影响北师大附中的学生，《附中人Further》也在影响更多看不见的读者。当年那条魅族的广告，让编辑部发现，《附中人Further》的读者也有很多来自三四线城市的中学生。 “其实附中人给这些学生提供了一种想象，其实中学的生活也是可以那个样子。我觉得这就够了。” 郭旭峥说，“当然，我们从来没有说每一个人都要做这样的事情， 但至少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更大的世界。”
附中人与学通人
“生活不只考卷、作业、标准答案和眼前苟且，还有常识、故事、新知、诗与远方。”这是《附中人Further》印在杂志卷首的话。但与宏大愿景对应的，是琐碎生活中的日常。这些日常包括斟酌报道中的遣词造句，调整设计中一根细线的位置，也包括选题上的拉扯，年复一年寻找接班人的惶惑。 在这本“最酷的中学生杂志”的编辑部里，一代又一代学生终将毕业，但总有人正在传承。他们用三年高中时光里的某一段时间，为了一本他们理想中的中学生杂志拼尽全力。 因认真而专业的过程，会比浮名与成绩更久地留在每个人身上，成为陪伴大家更久的印记。
文 | 广馨月 刘音慈 朱彦凝 杨哲雯
图 | 苗一茁
（部分图片来源于附中人Further公众号及受访对象）
编辑 | 王艺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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