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人远许多愁的上一句

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辛弃疾咏春词里的春情与妩媚

辛弃疾,字幼安,中年后号稼轩,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人。南宋官员、将领、文学家,豪放派词人,有“词中之龙”之称。与苏轼合称“苏辛”,与李清照并称“济南二安”。 一生以恢复为志,以功业自许,却命运多舛、壮志难酬。但他始终没有动摇恢复中原的信念,而是把满腔激情和对国家兴亡、民族命运的关切、忧虑,全部寄寓于词作之中 。其词艺术风格多样,以豪放为主,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

提起辛弃疾,大家都知道以他的豪放诗词而冠名,他的许多词句诸如“醉里挑灯看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类,充满豪情壮志,极具英雄气概。但事实上,辛弃疾诗词的创作包罗万象,风格多变,除了人们熟知的豪放词,辛弃疾也写过不少清新婉约的词作,今天我们来品读他的咏春词。

梦回人远许多愁的上一句

稼轩咏春词具备和传统春词不同的精神风貌,寄寓了稼轩的生命情思,给读者造出一种独特的抒情特质,春天的慨叹用婉约的春情书写中,使春情连结并反映了稼轩的用情姿态与生命意蕴,寓刚于柔、以柔为刚,使婉约与峥蝾、雄峻与柔美相济,最终呈现出稼轩词独有之“妩媚”抒情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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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描写春情的笔法中,首先可注意的是“春”的对象化描写,稼轩和“春”经常是失落和断裂的,他与春的交流充满了寻不见、得不到、留不住的遗憾,他眼中的春似乎总是与他隔绝、总是在离他而去、总是对他不愿一顾。这种与春独特的互动关系,使稼轩的春情不同于一版咏春词婉约轻柔的风貌,而呈现出凄愁深重的情感力度。

《玉楼春风前欲劝春光住》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这是一首伤春词,由伤春而感伤自己年华流逝。处处充满了词人与春的互动,将春视为一独立个体的意图明显。词人希望能劝得春光停留,然而春天却不领词人的情,仍以各式各样的姿态消逝而去,使得词人发出了“人不负春春自负”的沉痛慨叹。人明明那么想把握时光、留住青春岁月,春却那么不懂珍重自己,如此辜负自己的年华而轻易离去,不愿眷顾、不愿停留,辜负了词人的热忱和志意。然而,这是否只是词人的一厢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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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春来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并没有什么真的消逝了,所有离去的都会再来,它并没有什么好辜负的。而人之所以在乎,是因为岁岁年年人不同,春去复归,但年华不再。这正是春与人的又一种隔绝,也是最沉重、最遥远、最无可奈何的隔绝。人和春终究是不同的、无法彼此理解的,春天和时间一样永恒,又哪能明白人面对有限生命的痛苦与焦虑呢?

春终究是站在时间那边的,人认为春天不懂自我珍惜、辜负岁月,只是以有涯随无涯的愚痴罢了。于是春天终究要离去,人终究要被春天抛下,终究要与春分隔,人和春必然的断裂和隔绝,就是人与时间必然的断裂和隔绝,其中流露的情感,就是面对时间流逝、意识到人生难久之际的痛苦与不堪。

因此在对春天消逝的悼惜中所寄寓的,在那“梨花风雨处”的,其实便是人最深沉巨大的时间之伤,再多再多的愁,最后也不过如此而已。以景作结,将这许多的愁都凝聚在风雨中的梨花之上,用风雨梨花象征自己的命运处境,含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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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春情”抒写的一大特色,更在一种缠绵原由网不绝、层迭的抒情笔法,藉此营造出沉重压抑、无可解脱的情感重量,最终呈现深郁抒情特质与意态。通过春情和离别的对比,用春情之苦叠加出离别之痛,如:

《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梦回人远许多愁的上一句

开篇以鸟鸣起兴,词人认为即使众鸟能啼出春归无觅的悲切,但听起来牠们仍没有体会过最苦的事——比自然迁移更苦的“人间离别”。接着用四个人间离别的典故,包括昭君出塞、庄姜送妾,以及跨入下片的李陵苏武和荆轲刺秦。

上片以自然衬托人事,以鸟鸣和春归的苦恨,正衬出人间离别才是最痛,层层递进,使得抒情力道因堆栈而更加强劲。所以才说啼鸟没有经历过最苦之事,如果啼鸟真能“抵”此“人间离别”之恨,想必不会只啼出泪水、而是会啼出鲜血了。此二句呼应开篇的起兴,首尾相扣,再次以自然的鸟鸣映衬人间的世事,强调人间离别之痛,远过惜春伤春之愁。因此眼前与茂嘉的离别有多么沉重,也不必再多言了,全都已在词中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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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词从自然写到人间,以鸟鸣春归衬托历史人事,强化抒情力度,虽题为“别茂嘉十二弟”,却不仅止于具体个别的情事,而是翻入更广大、更普遍的层次,写到了古往今来所有的离愁别恨,将个人的情绪包含在更巨大沉重、人所共有的情感之中,使词情更加深沉无尽。稼轩之用情,彷佛从不止步于啼泪,而是非得要啼出血来,才肯罢休。

除此之外,稼轩亦透过景物的层层重迭,以情景交融之笔,喻写情感之层迭沉重。如《满江红.暮春》

《满江红暮春》

可恨东君,把春去春www.58yuanyou.com来无迹。便过眼、等闲输了,三分之一,昼永暖翻红杏雨,风晴扶起垂杨力。更天涯、芳草最关情,烘残日。

湘浦岸,南塘驿。恨不尽,愁如积。算年年孤负,对他寒食。便恁归来能几许,风流已自非畴昔。凭画栏、一线数飞鸿,沈空碧。

上片看似纯以春景铺排,实则以景写情,“更天涯、芳草最关情,烘残日”一句交迭了两幅景象,一是天涯芳草,一是暮日残阳。春草的繁盛和绵延不尽,往往被用以象征情感的连绵不绝,接尽天涯的夔夔芳草,彷佛便是对春天匆匆逝去的不舍和挽留,努力伸长到了天际原由网,希望能留下一点春的踪迹,所以说是“最关情”;然而,即使如此,它最后能触碰到的,不过是即将落下的薄暮残日,暗喻着春天终究gJeiDm来到了暮晚时分,再怎么伤惜哀悼,也无法逆行消逝与离去的轨迹,两种情感在此连接,抒发的正是人在面对匆匆春过眼时,所感受到的无力和遗棫之感。

稼轩此处的运镜可谓高妙,透过将镜头锁定在“天际”,同时将天边草长和落日残照的景色一起取进镜中,让两幅景色在一句中彼此交迭,使它们各自象征的情感和意义得以在此迭合,藉此在看似单纯写景的文字中,渲染出强烈而浓厚的情感色彩,无一字明言其情之究竟,只是透过景的层迭营造情的层迭,便能烘托出浓重深刻的抒情力,从景入情,衔接并领起下片“恨不尽,愁如织”的沉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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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书东流村壁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闻道绮陌东头,行人长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在曾经的轻别后,面对可能的重逢,词人的情思不禁翻腾纠结。倘若真是那人,当年轻别,彼此徒留了许多遗憾,痛苦恨恫至今难绝,倘若相见,是否便能消解?但即使相见,在经过了那么久的分隔后,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见了又得很快离别,那是否只是将这份怨恨延续下去?或许相见不如不见,不如让这份情丝永绝于此——可是真的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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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明朝便相见,伊人已是镜中之花,虽一切看似依旧,却已经永远碰触不到。“镜里花难折”之喻极妙,当年的伊人是真实的、可触可及的花,但一旦轻易放了手,如今伊人虽然彷佛当年,但那只是镜中花影,无论怎么维妙维尚,无论如何宛若当年,都已不是真正的、曾经的那朵花了。她已不是曾经的她,自己也已不是曾经的自己,就像她应该会惊讶于自己的满头华发。两人都已经改变了太多,而改变的是过去与现在的距离,是比什么都要遥远的距离,因为无人能逆反时间。

改变的彼此是永远回不去了,就像镜中之花,咫尺天涯。于是见与不见间,新恨又如云山重重迭迭、沉重难解,细致地刻划出了错过的遗憾,以及近而复怯的犹豫、无奈和恨恫。这就是稼轩的用情,新愁旧恨,绵长不绝如江水,或层叠缭绕如山岳,总之是永无止尽、无可解脱。

梦回人远许多愁的上一句

春情是词里最重要的一种情绪,词善于抒春情,多表达女子的情怀,其千回百转的复杂心绪,和词体的美感特质最为契合,亦最能象征词的情韵。稼轩虽是英雄豪杰,却有着缠绵的情思,因而创作了许多伤春、惜春的作品。

稼轩咏春词的春情,以将春对象化的书写技巧,从各个角度强调人与春的断裂隔绝,突显并深化春思中根源于时间之伤的痛苦与不堪;另外,透过对春景乃至于春情本身的层迭描写,刻划不断绵延积累之情感意态,堆栈情绪的重gJeiDm量,营造出郁结沉重的抒情特质,藉此抒发冲突、矛盾与痛苦的情思内蕴,融慨叹于春思、寓生命于春情。从而在春情中体现出与稼轩词整体“略相似”的精神特色,呈现为其独有之“妩媚”的抒情风貌。

梦回人远许多愁的上一句

了解一位词人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便是欣赏他的词作。根据他们不同风格的词作,了解他们的生平。喜欢宋词的朋友,可以看这套词传全集,包括《李清照词传》、《苏轼词传》、《辛弃疾词传》、《李煜词传》、《仓央嘉措诗传》和《纳兰容若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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