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门诊日记
2020年3月2日 周一 雨
自从新冠肺炎发生以来，全国派了超过4万名医务人员奔赴湖北抗疫。我院自大年二十九就开始在全院召集志愿者，我第一批就报了名。可惜医院派出多个医疗队奔赴武汉，我都没有被选上。后来总算将我列入预备队员参加了几次培训。
2月底，接到主任通知，我从3月份起要参与发热门诊。虽然有点遗憾不是直接去武汉和同事同学们一起战斗，但也算是抗疫一线工作吧。3月1日开始上班，第一个班就是大夜班，从0点上到早上8点。
尽管之前一直想要去武汉，很多人问我要原由网是真去了会不会害怕，我都说不怕，做好防护就好了。然而真要开始去发热门诊了，心里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对cNOV肺炎的了解不够，会出现漏诊，或者是因为自己对发热门诊的情况不够熟悉，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昨天下午打算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平时周末下午也经常可以睡好几个小时——但不知是为什么就是没怎么睡着，一直迷迷糊糊不踏实，只好起来，一边看网络课，一边原地跑步。跑完十公里，全身大汗淋漓，心里反而慢慢安定下来。洗完澡，吃完晚饭，收拾好东西，出发。先去医院给抗疫医务人员提供的隔离宿舍申请一个房间，安放好行李。宿舍里牙刷牙膏牙杯、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洗衣粉、棉拖鞋凉拖鞋、不同大小脸盆、吹风机、衣架子等等都有，按需领用，我们只要带换洗衣服就可以拎包入住了。每日三餐送到各楼层，大厅里还有牛奶八宝粥方便面可以随时取用。医院对我们后勤保障还是做得很好的。
收拾完东西很快就到了十一点半，我换好衣服来到发热门诊准备接班。到了后翻看群里小伙伴的留言，说是建议大家多穿点，免得着凉。可惜看到太晚了，我为了穿洗手衣方便，已经是只穿了一件短袖加羽绒服就出门了，现在也来不及回去换，只能指望自己的耐受力吧。拿出防护服，按照原来培训学过的步骤，一步一步地穿戴起来。培训的时候为了节约物质，我们都是带着外科口罩练习的，防护服也是重复使用，所以都没有撕开密封条。那时听示范的老师说全部穿戴好后有点呼吸困难，我还有点不以为然，觉得肯定是她锻炼太少的缘故。等我自己全副武装穿戴整齐了，尤其是将防护服颈部的封条贴的紧了一点后，只剩下眼睛在防护服的帽子外面，马上就觉得确实有点儿呼吸困难了。穿防护服过程中，旁边的同事告诉我几个小窍门：一是戴口罩的时候，在一侧的耳挂上绑一根橡皮筋，然后用配的小勾子和另一侧耳挂固定在头顶，这样能减少耳挂对耳朵的压迫，时间久了会舒服些。二是在防护镜里面薄薄涂一层络合碘，这样比较不容易起雾。三是戴手套的时候，因为这批手套腕部不太长，又稍微有点松，内层手套一定要尽量戴小号的，这样才不容易脱落，免得腕部被暴露。
同事告诉我现在没有病人，为了保存体力，可以先休息会。下午没睡好，夜里确实有点没精神。说是可以休息，然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能睡下来，只能靠在墙边打盹。夜渐渐深了，我闭着眼。屋子外面已经很安静了，衬得一点点的声音似乎都很大：风吹窗户的声音，有人走过的声音，外面闭合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墙背后急诊CT室说话的声音，都似远似近，恍若在耳边，又恍若在天边。脑子里晃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片段。十点以后就没喝水了，睡不着后更加觉得渴。现在嗓子开始觉得痒痒，也只能忍着。掏出手机来看，因为戴了眼镜又带了护目镜，带进来的手机也套了两层塑料袋，屏幕看不太清楚，盯久了就觉得有点眼花头晕。不能看手机，我就将墙上贴的各种工作流程、注意事项、医师职责一个个慢慢看过去。看完了又开始看桌子上的发热门诊表格式病历和居家隔离指南。全部看完了，时间也才过去了半小时。
凌晨4点左右，气温明显降低。防护服穿在身上虽然有点闷，然而还是觉得有点冷，尤其是只穿了短袖的手臂处，感觉凉凉的。想起在网络看到方舱医院里的医务人员穿在全套装备还要带着患者们斗舞，我就想试试活动会能不能暖和些。站起来沿着诊室外的回廊走了几圈，觉得呼吸还是挺费力的，有点头晕。这个头晕也不知是真的缺氧，还是因为没怎么睡导致的。中间处理了几个患者的事情，反而觉得精神好些。后来站到走廊的大空调机前吹会热风，才觉着没那么冷了。时间慢慢过去，到凌晨5点多的时候，喉咙里开始冒烟，嘴干的难受，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脸上压了口罩密封条和额头压了护目镜的地方也慢慢感觉到疼痛了。
快7点的时候，来了一家3口，两个儿子带着老妈来看病。老太太腹泻18天，全身乏力并言语含糊7天，无发热、无流行病学史，来之前在当地医院做了核算检测阴性。因为诊断不明来我们医院查原因。急诊内科给开了头部和肺部CT提示双下肺渗出并有磨玻璃样影，不排除nCOV肺炎。急诊要他们过来发热门诊排查。老太太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哼哼。家属也有点不高兴，说是才做了所有检查原由网，核酸也是阴性的，怎么还要来看发热门诊。我告诉他，目前对于新冠肺炎的政策是宁紧勿松，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导致好不容易取得的抗疫成果打水漂。安抚了患者家属后，我看过患者所有的检查结果，再次询问病史，觉得不太支持nCOV肺炎诊断。请示了上级教授，也是不建议马上复查核酸（才做了一天），建议患者继续急诊内科就诊。家属也松了口气，连声道谢，推着老太太走了。处理完这个患者，也快到下班的时候了。和搭班的小伙伴一起统计好昨天的就诊人数，做好交班，就准备下班了。
下班脱防护服是重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污染到。我心里回顾了下培训时学到的步骤，慢慢地一层一层地脱下各种防护装置，脱一个做一次手消，全部搞完竟然花了十//www.58yuanyou.com几分钟。等最后取下口罩、帽子，果然发现额头和脸上都是压出来的痕迹了，难怪有些痛。
做好清洁换好衣服回到宿舍，吃完早餐，人很困，却是睡不着了。在群里和小伙伴们一起讨论了下第一天工作的心得体会，对一些流程做了交流和总结。希望在后面的工作里能做得更好些吧。这个夜班虽然整晚没睡，但总共只处理了几个患者，事情并不太多，我就感觉还是有点累，做什么都没精神。想想在武汉和长沙市公卫中心工作的同事，重症区的就不说了，就算是在方舱医院的医疗队，每天穿防护服的时间更长，有些还要用三级防护，劳动强度也更大。又身在疫区，远离家人和熟悉的环境，对比起来，他们真是辛苦太多了！真希望疫情能早点过去，大家都平安回来！
2020年3月3日 周二 雨
昨天下夜班后白天并没有睡什么觉，晚上写文章依然是到了凌晨一点。今天轮休，早上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快十点才起床，不过还是七点多就醒了的，后来一直迷迷糊糊。唉，这恼人的生物钟。
明天上午班，7点半就要到门诊，早点做好准备，好让夜班的同事早www.58yuanyou.com点下班休息。所以洗完澡后还是赶回了宿舍睡。听说白班的病人都比较多，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
2020年3月4日 周三 阴
今儿起个大早。因为我习惯早上喝瓶牛奶，太靠近上班时间喝怕中间要上厕所。喝完牛奶后又稍微休息会，嗯今天精神不错。到了门诊时时间还早，又吃了点鸡蛋馒头填饱肚子。今天换防护服时正好门诊经验丰富的曾老师//www.58yuanyou.com和仇老师都在，又教我几个小窍门，这身装备穿戴起来果然防护更到位了。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还是昨晚睡好了，今天戴着n95口罩穿了防护服并不觉得胸闷气促，除了说话有点不方便——因为今天穿的是中码的防护服，身上大小合适，就是感觉颈部这块有点小，压得口罩紧紧贴在嘴唇上，一说话大点感觉嘴唇都在口罩上摩擦。
进门的时候，仇老师帮我拍了张照片。大白加油！
上午的患者果然比夜班多很多，情况也比较复杂。有陪人来看病结果进门测体温高了被要求来排查的，有其他科的住院患者被要求排除新冠的，有是自己感觉发热、咽痛不舒服，怕是肺炎传染过来要求排查的，也有很多是因为看其他科门诊，初检时发现有发热，被要求过来排查的。有些患者很配合，也有很多不情愿，各种抱怨和意见。我也只能一个个耐心地解释。尽管诊断指南看了很多遍了，但果然是书本和临床是有距离的，还是有好些病例拿不准。虽然最安全的做法是宁可判错不可放过，都给收到排查病房留观的好。然而患者对这个有意见，当然原因还是怕花钱或者耽误时间，也有些害怕在留观期间反而会感染上。我能理解患者的心情——换成是我，我也可能不愿意——但是也怕漏诊，或者处理不当造成纠纷。唉，真是如履薄冰，压力很大呀。
晚上在群里和感染科的老师及小伙伴们讨论了些这方面的内容。群里小伙伴说的好：
我们是在 社会的角度以及医学专业的角度看问题处理问题，病人及家属是则是从 个人感受看问题，医患之间的分歧是必然的，我们尽量减少正面碰撞和摩擦，做好缓冲和润滑，让对方重新认识和看清事实，接受事实。实在不理解的少部分病人和家属闷着头生气伤害的最终还是他们自己，看病的问题并没有因为他们生病而解决，只能变得更复杂。
我们在发热门诊要做的，第一是按医院现有流程来做，这是保证少误诊、少漏诊的根本和关键；第二是自己良好的态度，缓和矛盾；第三是突破流程的事，一定请示和汇报，我们没有资格去同情谁，更没有资格去突破流程。少些感情用事，多些理性才是最好的。
希望自己在后面的诊疗活动中，能增加更多的经验值吧。
2020年3月5日 周四 阴转小雨
今天中班，12点接班。因为上午有点事情耽误了，出门有点晚，所以骑了个哈罗单车一路狂奔。总算提前十分钟到达门诊，出了一身大汗。到了后听说门诊正有病人等着，也顾不上吃饭和休息，赶紧穿戴好装备进去了。
这一中午加大半下午基本没停，病人来来去去很多个。还是和昨天一样需要费不少口舌做解释工作。有两个白血病和淋巴瘤的患者，光是和家属反复解释为什么发热不能直接去住院，要来我们这里排查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幸好昨天和小伙伴们讨论过这些问题，思路也比较清晰。屏除不必要的情感，更加冷静理智地处理问题，果然更加有效一些，患者也都比较满意。
和昨天一样，还是没能准时下班。等我脱掉所有防护装备做好清洁，已经是快四点半了。居然也不觉得饿。哈哈，不知这样会不会瘦一点？
作者：兰纯娜（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康复医学科︱主治医师 ）
编辑：徐睿（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康复医学科︱作业治疗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