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龙飞凤舞

编者按:

为进一步宣传忻州陀罗山风景区,激励全市旅游文化创作,我们特推出由我市作家、学者张斯直先生创作完成的长篇小说《陀罗山恋情》。该部长篇小说以流传于忻州陀罗山风景区的部分故事演绎而成。小说以女主人公马玉楼与清朝皇帝康熙的爱情故事为主线,通过他们相梦、相见、相谈、相游、相看、相别、相思等情节,串联成一部情感悱恻、故事跌宕、规模浩大的长篇小说,其中的反腐情节亦是本小说的主要看点。小说中涉及政治、文化、历史、军事、旅游、神话故事、摔跤、民俗、戏剧、诗词曲赋、绘画、书法、谜语、建筑、服饰、易经、玄学、佛教、中医FJObxHqsZx、饭食等众多知识,堪称一部以忻州为背景,描写清代前期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特别是该小说把马玉楼与康熙的爱情故事,放在康熙平定“三藩”的大背景中,更增添了小说的可读性、知识性和趣味性。

在忻州城西20公里处,有一座大山名叫陀罗山,是忻州著名的避暑圣地,现已被作为旅游区正在开发。山上青松翠柏,古木峥嵘,巍峨险峻,峰峦重叠,有铁索桥,清凉石,梳妆楼,滴水崖和孤松独石等精致,是游客浏览观光和度假的好去处。不过,假如你在陀罗山能够逗留很久,假如有熟悉这里风土人情的老乡为你当向导,你会发现其实这里还有很多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有的还相当感人。不过,仅有这些发现还不够,假如你有一定的历史知识,假如你对忻州的风土人情比较熟悉,假如你曾真实地体会过爱情的真诚和艰难,官场的虚伪、无聊、腐朽和贪婪,你会顺着历史,感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特别是感受到这里还曾发生过一个坚贞热烈、而又充满痛苦和沧桑的爱情故事,只是时间距离我们现在恐怕整整够三百余年。

透过三百余年的风尘,在新时代的今天,我们仿佛看到那已发生过的故事,正一点一点复活,正一个一个闪现,正在向你我缓缓走来......

第四章 情困四方

在距陀罗山顶向东约五里处,有一个村名叫马头山。全村有三百多口人。村子虽是建立在山上的,但要比陀罗山顶底了许多。也就是说这个村是建立在整个陀罗山的半腰。整个村看上去,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户与户相邻比较紧密,且多被高大的树木所覆盖,很有灵气。特别是在夏天的早晨,山上不知从哪里涌来了不尽的云雾,总是把这个小小的村庄缭绕,不到上午十点多是很难退去的。

马玉楼家坐落在马头山村的中央,大约有三亩地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整个院落背靠东面的山岭,向西望上去是一段缓缓的山坡,山坡下面是沟,沟里常年有水,草木茂盛。越过沟后,又是一段缓坡,登上缓坡,仍是山地,但地势看上去比较平阔,有很多树木,有高的,也有低的,有粗的,也有细的,有松柏,也有杨柳槐。不用说这都是马玉楼的父亲雇人栽的。

多年来,一辈一辈的马头山人就有这么一个传言,说是马良举家占尽了马头山的风水,虽然他家宅院是背靠东梁,太阳光来的迟些,但背靠东梁,又处在村中央,本身就占据了地利,吸取了全村人的风水。虽然村里有的人家,也有背靠东梁的,但一来靠的少,二来不在村中央,因此根本没有地利可言,马头山的地利是被马良举给独占了。

马良举始终不知道他的祖辈们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这里居住了。他也曾问过他的爷爷,他的爷爷对他十分疼爱,但他的爷爷至死也没告给他。他也曾问过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但没告给他,还训斥了他一顿,嫌他多管这已过去的闲事,直至在炕上死时才交代他这是个风水宝地,可能他们的后一代会出进士,要马良举珍惜祖上留下的宅院,无论何时也不能卖掉,说罢,与世长辞。

马良举从出身就住在这个院中至现在已六十年了,六十年也可算是一生了,按他的感觉这个院也的确是风水宝地。方正从小至大,自己生活的顺顺当当,木材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成就是一个劲往上走,几乎没什么阻拦。每当遇到一些不顺的时候,总要有一些贵人站出来帮忙,最后总要把事情解决。在村里人,包括陀罗山区的很大部分人连个人生计都不能够维持的情况下,自己鹤立鸡群,把木材生意做成这样,很可能就是宅院风水在帮助。但马良举一生也有不中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妻子李春梅怎么也给他生不下一个儿子。

他的妻子出生在距马头山西北二十里处的赤水村,也是那个村的大户人家,知书达理,人的模样也不错。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为他提了这门婚事。他一见李春梅,就顿生爱意,说什么也愿意,李春梅也愿意,这样他们很快便结成夫妻。结成夫妻后,他们恩爱有加,互相体贴,两人都相好的没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他的妻子好像是有问题,因为结婚五年了,也为他生不下个儿子。为此他的父亲也很是着急,曾在暗地里敲打过马良举说他是怎么搞的,是不想让他抱孙子专门要村人看他难看?看着他父亲心焦的样子,马良举也实在无法,只能用好话安慰他的父亲,要他老人家不要心焦,孙子迟早要让他抱上。

一晃又五年过去了,李春梅还没有为马良举生下儿子,马良举年轻,倒是也感觉无所谓,但他的父亲年纪已接近六十,心里着急的像点了火一样。有一天,从外地来了一个年纪约五十的道人要去陀罗山修行,正好路过马头山,被他父亲给看见了,请回家中喝水一叙。也是他们有缘分吧,当他的父亲向这位道人提出他的孙子问题时,那道人注视了他的父亲良久,而后哈哈一笑,背身而去,只给他留下一个逐渐模糊和空旷的脊背,当时弄得他的父亲很是尴尬,一句话也不能说。事后,十分迷惑的他的父亲就向村中的一个很相好的长者叙述了这一情况,长者的回答是:可能是他这辈就没有孙子,既然是命中没有,那你让道人怎么回答呢?只能笑着离去,给他个空脊背。一席话,说得他的父亲大失所望,从此再不管马良举生孙子的事。

经过几代人的陆续修建,马良举的大院建设得看上去相当不错,从西北角的红色的大门进入,就可看到位立于南北的瓦房各八间,两排瓦房之间www.58yuanyou.com相距一丈有余;从这丈余的空隙向东行走约两丈,又是一排瓦房,也是南北各八间,继续向东走,迎面可看到第三排房子,也是最后一排房子,与前两排不同的是这排房子是紧靠东梁建造,通体在一起,且是二楼结构,一楼顶上有白色的栏杆,二楼顶的飞檐与能看到的伸在房外边的椽全部彩画,一楼与二楼的门窗也是经过了彩画,有飞鸟和走兽图形。这显得最后面这栋二楼格外耀眼。在第二和第三排房之间,相距约两丈远,中间有一花坛,进来后向南或向北绕过花坛便可至楼房。花坛南北两面有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小道外边长有一些稀奇贵重的树木,看上去郁郁森森,寒气袭人。

今天是七月二十二日傍晚,马头山显得美丽,清凉。站在二楼的白色的栏杆旁边,穿着淡黄色的绣着一些飞鸟上衣的马玉楼,向西望着那从西山坡的一片绿树顶上即将沉没的太阳,感觉有无限的酸楚向她袭来。降临尘世二十年来,她一直没有因为吃穿住等生活犯愁,相反她在这些方面是很优越的,本村的和附近村的人在见到她的时候,都会向她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也没有因为读书犯愁,凭着她过人的天赋,一看就会一读就懂的才能,她掌握了同龄人所没学到甚至是没见过的知识,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忻州城较有名望的老师冯应儒就因与她学识相当而不能教她,她只好独自自学,直至现在。她相信假如现在要她应试,她也可以考中进士;在家庭内,包括十年前已故的爷爷以及随后就去世的奶奶在内,都对她十分疼爱,视为掌上明珠,她就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论理她实在是够幸福的了,那么她的痛楚又在哪里呢?

她知道从去年至现在一年多了,她和最亲爱的父亲的关系就处的十分糟糕。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她与霍新刚的婚姻。本来早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就与霍新刚的父亲霍正清定有婚约,在那个年轻人的婚姻是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为主宰的封建社会,她父亲为她定的婚姻对她而言那几乎是不可抗拒的,按照常理她应该认。而生性倔强,知识丰富的她偏是不愿意。在去年当父亲第一次向她提出时,她只是莞尔一笑,以为父亲是在和她开玩笑。可又过了一段时间,当父亲在他的房间里,再次向她提出在她生前就与霍正清定有婚约,并说霍正清已得重病,要在临终之前,想看到她与他的儿子成婚,以完成他的心愿时,玉楼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父亲那严肃的面容,不容她辩驳的口气,就知道父亲非要把自己许给霍新刚不可。她对父亲说:“大大,(大大,是忻州人叫父亲的方言。作者注。)我知道你的一番苦心,是想让我成家成人,女儿家大了在家坐着也不是个事情。可是我一点也不爱霍新刚,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见了他,女儿我内心平静如水,闭口无言,这怎么是爱情?”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想往下说,只听她的父亲大声打断她的话说:“什么?你们怎么没有相同的地方?论年龄一般大,论家庭我们门当户对,论交情我们两家二十多年来一直很好,论能力,你倒是多读了点书,这点新刚不如你,但你更有不如新刚的地方。新刚不到二十,就帮他父亲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我看那小伙子精明强干,很有魄力,配你是完全可以的。”而心急的她同样是打断她父亲的话说:“大大,可是这些都不是爱情!不是我的向往!”听她这么辩解,她的父亲显然是被激怒了,打断他的话说:“胡说!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不是你的向往?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山上女子,能找下像城里霍新刚这样有名望的大户人家,你是高攀了!不说是我们先前就有婚约,就是没有婚约,只要霍新刚爱你,他愿意,我也会把你许给他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最近我就请一个先生来,给你看一下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算了,你就再不用说了。”当父亲把这些话说完的时候,她难受的差点哭了出来,眼中的泪水不断往下流,嘴里轻轻地说着:“我不愿意!”但口气却十分坚决。 父亲铁青着脸,显然比她更坚决:“那由不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这门婚事,今天你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就是不愿意!”见父亲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哭出声来,掉头就从他父亲的房间冲出。他父亲气极了,腮帮子直哆嗦,把桌上白色的瓷水壶拿起,狠狠地摔到地上,大声对着她的背影质问:“你长大了,不听父亲的话,你知道我和你母亲是怎么生下你,怎么疼爱你的吗?”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村中长者分析马良举的父亲将不会有孙子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马良举的耳朵里,马良举感觉到十分惊异和痛苦。他虽读书不多,但孔子所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字他还是知道的。试着想,马家在他以后若没有后代,断了血脉,马家偌大的家产无人继承,不仅会招来现在人的耻笑,就是将来去了阴曹地府,他又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有何面目去再见他们?想到此他就和妻子协商,决定让医生检查一下他们为什么不能生育。

他们坐着轿车一起来到忻州城。在城内一家中药铺让一位老中医看了。这位老中医六十多岁,额角留着花白的胡子,看上去慈眉善眼。他让李春梅将胳膊放在枕头上,露出脉来,由他调停了一会,这位老中医对李玉梅说:“看夫人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虚而无神。其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李春梅说:“大夫说的很对。我夜里睡觉就是不好,还望大夫给我开个药方。”这位老中医说:“不难。”于是提起笔来,在宣纸上几下便写完。马良举一看,上面写的是:人参二钱,白术二钱,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淮山药二钱,柴胡三钱,香附三钱,丹参三钱......还有一些。就这样马良举依药方在城里抓药回家。令他奇怪的是,药吃了根本不见效,一年过去了,妻子李春梅还是不能生育。在这种情况下李春梅提出不如他们抱养一个孩子,马良举起初不同意,认为那是假的,不是自己的血脉,后经不起李春梅的劝说,只好同意,令他们意外和痛苦的是,孩子抱下没有三个月便因病一命呜呼。事到此马良举方知自己的确没命有儿子,索性也就再不在这方面下辛苦了。

时间真是飞快,一晃多年又过去了。马良举紧紧张张经营他的木材生意,李春梅则没事在家闲着。恰巧有一年秋天,陀罗山举办庙会,李春梅也观看去了。当时不少生不下孩子的人在庙内对着一位菩萨叩头烧香,民间俗称僺娃娃,僺成功了第二年必须还愿。李春梅觉得奇怪,也就随大家僺了,权当儿戏。谁料这招还真管用,快到新年跟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小腹有异样,向邻里的妇女们询问,大家告诉她可能是怀孕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就马上告给了马良举。马良举高兴的落下泪来。待到第二年夏天李春梅果真生下了一个小孩。只不过这个小孩是个女的,他们夫妻显然不很满意,高兴之余略显尴尬。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有了孩子,这让年已四十的马良举也能自慰。

就在孩子生下的那个夜晚,马良举倒没觉得家里有什么异样,而他的父亲却梦到他的院中有一团红光从天空落下,从李春梅住的房间的窗户进入,引的举家震荡,把他的父亲从梦中震醒。他父亲原以为是有地震,结果起来后什么也没有,只是媳妇给他生下了孙女,这令他十分高兴。他觉得是天上的神灵帮助他的媳妇生下孩子。第二天一早,他就赶紧去崇化寺拜谢神灵。

孩子在最初出生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哭开后声音很大。马良举试着想给孩子起个好的名字,起下后与他父亲商议,父亲摇头认为不好。大约在孩子三岁的时候,正是秋天,马良举来忻州城做买卖,看到街上有一个会测字还会为孩子起名字的先生,他就不免上去问询。他刚一出口没说几句话,那测字先生就向他伸出三个指头来。他不解其意,测字先生这才开口说要他给三两银子,作为起名字的喜钱。马良举有的是钱,不说三两,若给他女儿起的名字让他满意,特别是能够让他的六十岁的父亲满意,他就是三十两也掏。只是测字先生还没有问他孩子的生辰八字呀,连他的姓也没问呀,怎么还没起下名字就要钱,他正纳闷,心想还不如不用这个测字先生起,有起身走的意思。那测字先生好像已看出他的内心,从袖筒里不慌不忙,取出一小方块纸来,递给了欲起身走的马良举。马良举一看,那纸上写的三个字:马玉楼。他颇感吃惊,再不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要给,那测字先生一笑急忙解释:“给别人家孩子起名,一厘银子就行了,但给令嫒起名,却一厘也不能要。我已给你说了,我这三两银子要的是喜钱,不是看的费用。你多给我,我不敢接受。”马良举认真地说:“不管是什么钱,都是我自愿给你,你收下就行了,怕什么?”那测字先生说:“那可不行,我多收了你的银子怕老天折我。”说罢怎么也推着不要,马良举无法,只好离开,回到家中与他父亲商议,父亲一看高兴极了,说:“就这个。”

玉楼十分清楚从小至今父亲对自己的疼爱,那小时父亲背着自己上崇化寺给自己在佛祖面前求情加运的情形,她至现在也还清楚记的。按理她应该听父亲的话,父亲给他定的这门婚事在一般人看来也是好的,而她却就是不愿意。那是霍新刚不好吗?也不是。相反她倒觉得霍新刚除文化知识有不少欠缺外,其它方面都还是不错的。

近几年来,随着霍马两家投资修建陀罗山,霍新刚与其父霍正清上陀罗山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每次上来,他们父子就在马良举家吃饭和住夜,有时在工程紧张时甚至要住十天半月,这样玉楼和霍新刚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第一次见玉楼,霍新刚就被玉楼美丽高雅的外表所着迷。他喜欢看玉楼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微笑的眼神,吃饭的表情。他曾几次催促父亲快给他办理这门婚事,他父亲只是笑着说不忙,玉楼迟早是他的,他们是有婚约的,他知道马良举的为人,现在主要是尽快将陀罗山的景点按计划建成。去年夏天,工程基本完工了,霍新刚再次催促父亲,他的父亲说马上就提。令他父亲不满的是,当他提出为孩子们办这门婚事的时候,却发现马良举支支吾吾,好久了才勉强应声,好似在他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甚至是悔婚的意思。谁料,就在工程完毕之后,霍正清却没想到自己得重病了,请忻州的几位好医生看了,也没什么起色,眼看自己生命难保,他就在急切中让儿子霍新刚带上他亲笔在病中写的一封书信交给了马良举。

信不是太长,但却写的相当恳切真诚,让马良举边读信便就把眼泪滴在了信纸上。心中首先回忆他们在二十年前初见时的惺惺相惜之情,互相钦佩之意;接着又叙述了他们以后交处的经历,特别是为后人共建陀罗山景点的义举;信中还例举了四,五个事例,说明了马良举的人品,说此生能交像马良举这样的朋友,他是三生有幸,自己感到无怨无悔。末尾这样说:“我比你虽大几月,却从未在你面前敢称兄,是你义气与道德远在我之上;如今,我已处弥留之际,又想起我们曾定的婚约,也着实想看到我的爱子与令嫒成此婚姻,以解我多年心头之病,以慰我奔波劳累之一生。然我此时早已无力,还望为弟(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你多费辛苦,替我将孩子们大事办了,让我在闭眼之前能够看到热热闹闹的婚礼场面,能够看到玉楼坐上彩轿走到我家,与我儿一同进入洞房,则我可放心魂游西天,即便要我走下地狱,我亦含笑不惧。”

自从因陀罗山的工程来到玉楼家后,霍新刚与玉楼的见面共事就多了起来。马良举也知道霍新刚就是自己的未来女婿,也就故意让他们多接触多了解,以便为他们将来成婚做些铺垫。霍新刚也是利用多种机会,尽量靠近马玉楼,以赢得马玉楼对他的好感。一天晚饭后,马良举要霍新刚到马玉楼的房中坐坐,说他们年轻人在一起谈点新鲜的,他呢要和霍正清谈点陀罗山建设的事。听到父亲这么吩咐,马玉楼也不回避,就让霍新刚来自己的房中。

霍新刚推门进入,一股馨香迎面就向他扑来,使他的全身感觉麻酥酥的。再看马玉楼的这房间,的确与别的城里的姑娘不同。一进门正面的墙上是一幅腊梅画,是马玉楼画的。火红的腊梅好像是对着来人点头微笑。两旁有一幅对联,上联是:临冬不惧为春笑,下联是:盛夏谁迎金秋来。画的两侧还挂有两幅速写画,左面是马玉楼正凭栏杆观望青郁的山色,右边是马玉楼正在院中的花坛赏花。房的南北两侧墙上,挂着的是草书作品,是马玉楼写的。北面是北宋大词人苏东坡的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南面是北宋大词人李清照的词《《醉花阴》》。下面放着一对座椅。地中间偏北是书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纸墨笔砚,还有一摞书。书桌旁放着一盆麝月花,桌后靠西是用竹子做的椅子,椅子后面则是马玉楼的卧床。卧床旁有衣服架子,架子与小柜相连成一体,小柜之上有铜镜及洗漱用品。

当霍新刚一进门后,觉得有些拘谨。他在地下来回慢慢走动,边抬头观看那些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那字龙飞凤舞,不按正常的笔画来写,他竟有一多半认不的。他怀疑这就是平时人们说的草书吧。正当他这样思索的时候,马玉楼请他坐下。他对着马玉楼点两下头一笑,也就在靠南面的座椅上坐下了。马玉楼则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房里很寂静,似乎连外面飞过的蚊子的声音也能听到。坐在椅子上的霍新刚低着头沉思一阵又抬起头,他看了马玉楼一下,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才好。马玉楼只是低着头,平静地看着书,见霍新刚一直不开口,她才问:“你几岁就跟上家父做上买卖了?”一听马玉楼是问自己做买卖的事,霍新刚才从沉思中反映过来,他急忙说:“十二,三吧。父亲摊子大,人手少,我早早就帮上忙了。”看着霍新刚她“哦”了一下,接着说:“你这么好的家庭,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呢,这样将来在功名上可以找出路。”马玉楼话音一落,霍新刚笑了起来:“关于读书,其实在我刚懂事的时候,也就是四、五岁吧,父亲就给我聘了老师,可惜我读不进去,怎么也不喜欢,为此挨了不少父亲的打骂,后来父亲见我天份太差,也就放弃了对我读书的培养,要我跟上他学做买卖。”“哦,原来是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读书很难,做买卖比读书更适合你?”马玉楼接着反问。“是的,我的脑袋中容不下这么多的文字,一看书就头疼,不如我做买卖整天跑着和人打交道轻松。哦,听我父亲说,你非常爱读书,墙上的字是你写下的吗?我有很多不认识。”霍新刚边说边用手指着墙上的字幅说。马玉楼给他解释:“那是草书,其实也好认,你只不过是对那种书法的笔画不大熟悉而已,看上去反觉得那种字有些零乱。”听着马玉楼给他郑重的解释,他感觉到他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己连字都认不得,在文化上和她再往深探讨,自己更会是闭口无言,想到此,他就想把这些话扯开,说点其它的。他说:“我没念过几天书,可我还是很爱慕你们读书人的。不过对生活在我们最下层的人来说,其实读书并不重要,千方百计赚点钱维持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他把话说完后,用急切的眼睛望着马玉楼,看她怎么说。马玉楼听后好像是思索了一下说:“你说对了,赚点钱吃喝还是最重要的;读书对我们有时觉得太奢侈,没什么用处,甚至有时读还不如不读好。不读书,朋友很多,一读书,知识多了,反倒觉得知音难觅,生活的很是孤独,世人难解的孤独。”说到这里,马玉楼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看到她如此不好的情绪,说话时摇头的姿势,霍新刚感觉有些怜爱,想把她从这种不好的情绪中调动出来,随即便哈哈大笑:“你这就说对了嘛。后来我才发现,我放弃读书该有多好!成天和众人打交道,该有多热闹。晚上一算帐,进多少布,又往出卖多少布,赚多少钱,一喝酒,一吃肉,一睡觉,该有多开心!人活着就是要多开心些吗?”

当听完霍新刚的这些话后,很久马玉楼没有说话,她也知道霍新刚说得很对,生活就应该是一吃一喝一玩一睡,开开心心,该有多好,但她做不到,也不想过这种生活。那她想过什么生活,当然她有理想,但在自己目前的现实下,她觉得又很难达到。而她的年龄已大,早到出嫁的时候了。

“这就是自己未来的郎君?”她在沉思中轻声这样问自己。她又侧过脸有意无意地重新看了一下霍新刚。霍新刚正襟危坐着,也看着她,等待她说话。她看到霍新刚并不丑,年轻的廋长的脸上有一股英气,是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的那种。眉毛很长,眼睛也很大,眼睛内似乎还潜藏有一种冷峻,显示他年纪虽小,却也经历过一些社会上的风浪,在商海中也曾有过一些成功和失败的搏击。如果诚如父亲所说嫁给他,应该自己此生的生活也不会错,但自己此生能嫁给他吗?自己也实在是缺乏信心。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心事,任时间从沉默中一点一滴走过。看着沉默无言,情绪低落的马玉楼,霍新刚的眼睛由急迫的等待变为烦躁的逼迫最后变为迷茫的怅然。他不知道马玉楼为什么一下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马玉楼此时内心在想什么。他狭小单线的思维永远不会感觉到马玉楼的内心世界。

“我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她变成这样?”他在内心反复这样问自己。然而他竭尽全部思维,也检点不出自己有什么错误之处。在排除了自己没有问题的情况下,他怀疑是否马玉楼近日遇到了什么忧愁的事情?想到此他对马玉楼说:“是否近日有什么忧烦?不妨说出,我看能否给你办理?”听到霍新刚这么对自己讲话,马玉楼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可能有点失控,被霍新刚看了出来,作了错误理解,于是她很快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轻轻一笑说:“哦,谢谢你关心了,只是我近日没有什么忧烦,着实让你多心。”这样霍新刚也就没什么话说,正在这时,他的父亲叫他,要他早点休息,他也就乘着这个机会,从马玉楼房中走出。马玉楼则把他送出门口。

没过几天,霍新刚说陀罗山景点建设工程已接近尾声,邀请马玉楼要上山去看看。马玉楼愉快地接受了邀请。那天一早,她就带着丫环小妮与霍新刚一起上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已全不见那晚的尴尬和不快。一路之上,霍新刚给她介绍了此次工程的相关情况,可谓是用“五个三”概括:即用银三千两,用工三千个,用时三年,修复景点三十个,修复旧房三十间。看着霍新刚谈笑风生的样子,马玉楼也觉得十分高兴,也着实佩服霍新刚出众的个人能力:小小年纪,就能替父料理这么重大的工程,就有辛苦在山上住着,一天从早干到晚,而放弃城里良好的生活条件。

他们上去之后浏览了一些景点,对一些扫尾工程马玉楼还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在崇化寺中,马玉楼和霍新刚还叩拜了文殊菩萨,不过他们的心愿各不相同:马玉楼是祝愿陀罗山未来的香火更旺,霍新刚是祝愿他与马玉楼能够早结良缘。最后他们走上了陀罗山最顶部的大青石上,三人坐了下来。丫环小妮只是听说自己的小姐玉楼与霍新刚未出生时大人们就定有婚约,现他们都成人了,小姐已到了出家的时候。而眼前与她们坐在一起的正是小姐的快婿。看着他俩一路有说有笑的样子,她也觉得十分高兴,因此也就坐在大青石上不说什么,只听他们说话。马玉楼只是说经过修复,未来几年陀罗山的游客肯定会更多,这里的老百姓肯定会富裕的。看着马玉楼自信愉快的表情,霍新刚说等他结婚办喜事的时候,一定要在那天牵着新娘的手,上山来朝拜文殊菩萨。马玉楼说是好主意,到时她会拿着鲜花在崇化寺早早等候欢迎他们,要文殊菩萨见证他们的婚姻。马玉楼把话说完,霍新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马玉楼重说,马玉楼只得重说。这一说不要紧,直让霍新刚瞪大了眼睛,气愤地说:“我是和你牵着手,同上崇化寺?”马玉楼说:“我们这不是已经上过了吗?再上还有什么意思?”霍新刚大声反问:“那你不跟我了?”马玉楼摇摇头,不能再说什么。霍新刚则一时心急,就向马玉楼身上扑去。马玉楼躲开,霍新刚扑空,并重重跌倒在大石头上。马玉楼看着狼狈痛苦的霍新刚说:“大白天,对着小妮,你要干什么?”霍新刚抬起头看着马玉楼,没说什么,只是露出绝望痛苦迷茫的目光。

马良举是最疼爱女儿的,他视女儿为自己的生命。也许有一天,命运要他在女儿和他苦心经营的全部资产做选择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财产,选择女儿;要他在他的生命和女儿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时,他同样会抛弃自己的生命,让女儿的生命保留。

在他的记忆中,女儿从一生下开始就给他留下一种神秘感。从他已四十岁了妻子才怀上女儿,到出生时他的父亲梦见有红光从天而降,再到他为女儿起名字时,测字先生未见就知,未问就明的种种表现,以及女儿从小至今,读书过目不忘的异禀,十二就与忻州城有名私塾学问相当的才干,他就知道女儿绝非人世间常人能及。他要坚强活下去看着//www.58yuanyou.com女儿将来究竟能变成个什么样子,能走到怎样辉煌的境地;而对于女儿的一切,包括她的婚姻只能是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然而他与霍正清是有婚约的,依他的性格和那个时代的情况,他说出的话不能不算数,况且他与霍正清个人关系又最好,霍正清家的各方面情况也好,霍新刚这个小伙子也很有能力,很优秀,把女儿问给霍新刚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他女儿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当霍正清在去年向他提出过去他们所定的婚约时,他承认是有的,并说征求一下女儿意见再说。当//www.58yuanyou.com他征求女儿意见后,女儿却不同意,他感觉女儿内心是真的不同意。于是在和霍正清相处时他就想办法尽量回避这件事。霍正清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在去世之前,就给他写了一封很沉重的信,希望他把女儿很快嫁给他的儿子。那封信真的打动了他,于是他下定决心说服女儿,让女儿嫁给霍新刚。谁料女儿坚不同意,从小至大第一次和他大伤和气,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可就在他逼迫女儿要女儿强嫁给霍新刚之际,霍新刚从城里穿着一身孝衣上来对他说,父亲霍正清死了,发引的日子已看下,让他有时间尽量去打发。他含着泪表示一定要去。最后给霍正清事筵倒是办了,但霍新刚和马玉楼的婚事却不能办,因为在父亲病丧一年内,霍新刚不能为自己办婚事,这虽是忻州的民间习俗这样规定的,但霍新刚缅怀父亲,也不愿意为自己办,当然他也不催促马良举,这样马玉楼和霍新刚的婚事也就在无形之中又被拉开了。

今年春天,霍新刚乘着料理陀罗山建设工程未尽事宜,也上来见了几次马良举和马玉楼,表示在父亲一周年祭满之后,迎聘马玉楼回忻州城,以实现他父亲的夙愿。马良举敷衍应答,说到时候再说。马玉楼一脸沉郁,什么也不说,看样子是不愿意,但她为怕父亲伤心,也不说不愿意,这样她与霍新刚的婚事也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拖延着。

其实对马良举来说女儿婚事拖延着,对他没有什么坏处。假如有一天女儿想通了愿意,他就给筹办;假如不愿意,他就这样敷衍,一切顺其自然,他则是静观其变,自己感觉还挺好。但前不久一件事的发生,使他陷入了极其难看的境地,他那良好的感觉自然被彻底粉碎,他那静观其变的思维也在没有几天的时间内被彻底扭曲了。

原来是在七月十五日,也就是前不久,陀罗山举办了一次工程完成庆典仪式。乡约冯英邀请忻州县官巴克扎前来参观助兴。无意中巴克扎发现了美貌无比,体态怜人的马玉楼,决意要纳为妾,遭马良举拒绝。巴克扎恼羞成怒,经过手下人一番情报搜索,发现马良举占有大片林地,就以林地是县里为名,要马良举一方面退出以前卖树所得款现,另一方面还要没收他现在林地归县里所有。如马良举胆敢违抗,巴克扎将会依法处理,要马良举坐上个十年八年牢再说。当巴克扎手下差役把这个意思转达给马良举后,马良举痛苦万分,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马玉楼清晰地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县官巴克扎要比霍新刚厉害不知过少倍。他掌握着全县老百姓的生死,谁若和他硬碰,必将粉身碎骨。在全县范围内,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对霍新刚自己不同意,霍新刚没多大办法,而巴克扎则不同,他会想出很多坏的办法来,逼你就范,你不同意不行,这不他现在就逼父亲交钱,还要没收林地,父亲不同意,当即就会被批捕下牢,甚至是死在牢中。

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站在二楼沉思的马玉楼一时不知该怎么才好。任柔和的风吹动她那垂在胸前的亮黑色长辫,她的思绪也随风在飘飞。“啊,父亲养我这么大了,我从未报答过他,现在他年纪老了,还要让他跟上我受罪,甚至是坐牢受死,何其忍心?与其让父亲受罪,还不如让我受罪,我从了这个狗县官,父亲的一切麻烦不就全免了吗?我就这样答应了吧。”她刚下决心要答应,突然又想起昨夜的那一场梦,那场梦,又把她带到一种葱绿的洒满阳光的希望之中。

多日来,她的心情本来就实在太烦,以至连她最爱朗读的唐诗都读不进去。昨夜她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看着明亮的月光渐渐渐渐偏离自己的窗户,渐渐地离自己远去。突然她在一种迷迷糊糊中来到一片广阔茂密的树林之中,发现一个十分英俊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向自己走来。她一看年轻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有事,当她问清来历后,才知道他就是大清皇帝康熙。为解他忧烦,她把三个锦囊丢在地上。年轻人拾到后十分高兴,当即就向她追来,正要抱住她时,她却醒了。就是醒了,她还觉得自己脸上发烧,心在狂跳。在以后就再没有睡着,直至鸡鸣天亮。

“哦,我本来是为了父亲可以应了巴克扎的,但假如这个梦中之人真的来了找我,我该怎么办?我岂不是辜负他了吗?我岂不是丧失了与他相处的机遇了吗?我一生的美梦也不就是到此终结了吗?诚然梦是虚的假的,但这个虚假的梦想为什么不早不迟现在才出现,在我决定走向狗县官巴克扎怀抱的时候出现?这是世间偶尔的巧合,还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她就这样强烈地质问自己,任血红的夕阳从一大片青翠的树梢落下,任对父亲的亲情,霍新刚的友情,巴克扎的原由网愤怒之情以及梦中那个年轻人的爱情等各种情感在她的思维中缭绕,在她的胸间奔撞,而她只依着栏杆装着没事一样,只看那一片一片的红艳的海绵花在她家的花坛内燃烧,燃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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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梦见龙飞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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