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梦见别人家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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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做梦梦见别人家办丧事

郭二,山西大同人,80后,家庭主妇。爱好文学,喜欢写随笔和生活小心情。

做梦梦见别人家办丧事

李子奶奶

做梦梦见别人家办丧事

作者:郭二

那是1996年的事儿了。

每天大队里的广播都会在下午五点准时响起:“荣登榜取信来,北京的知青来信了……张秀花取汇票来,太原的女儿寄钱了……”每到这时,李子奶奶都会竖起耳朵听,多年前老汉下煤窑干活遭遇事故死了,抚恤金申请了一年又一年,却一直没有下来,听街坊说,政策出台了,因公身亡的工人遗孀可以每月领工资了。终于,有一天,大队广播又开始了:“贾秀英,东头死了老汉的贾秀英,来大队取你的汇票来,贾秀英……”大队的广播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虽然工作简单,但是格外认真卖力,但凡信件包裹的总要广播两遍,生怕别人听不到,第一次广播的对象还要加上定语。

不知道李子奶奶听到没有,马路对面的住户张白玉却听到了,张白玉的男人在外面开大车,一年回不了几次,虽然不写信,但偶尔也会在信封里夹点钱寄回来,比汇款省事。张白玉正要出门,就顺带在李子奶奶门口喊:“李子奶奶,你的大名是不是叫贾秀英?”李子奶奶一脸惊慌:“啥?”“贾秀英是不是你,广播里说东头死了老汉的贾秀英是不是你?”李子奶奶激动地从家门口颠到院子里,从院子又颠到栅栏跟前。她边跑边说:“是的,是的,我就是贾秀英,我就是东头死了老汉的贾秀英!”

张白玉嗑着瓜子,扶住半人高的栅栏门笑得直不起腰来,“您是老糊涂了还是激动得不行?连自个名字都不记得。”

“我听见了。”李子奶奶满脸通红地说,“我听见广播里有个贾秀英,人家妇女主任也叫贾秀英,我寻思就不是我。”妇女主任是全村里唯一一个被叫出名字的女人,李子奶奶也有名字,但是除了接受扫盲教育被老师喊过之外,几乎没人提起,人们习惯随夫姓叫,李子奶奶是李根生的女人,因为院里有一棵被小孩们惦记的李子树,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李子奶奶的名字就叫开了。

以往,李子奶奶一看到张白玉嗑着瓜子出门,就送她一脸鄙夷的目光,今天她顾不上了,盘算来盘算去,没有优秀的儿子也没有远嫁的姑娘,八成是死去老汉的抚恤金回来了。

李子奶奶收拾利索赶紧出门,到了大队传达室,前脚刚迈进去后脚还没踩实就说话:“是哪里给我寄的钱?”

“这是煤矿来的,估计是抚恤金。”

李子奶奶有点恍惚,“这是月月发还是发完这回就完了?”广播老头猜测说:“很可能是月月发,一次性给50太少了。”李子奶奶高兴起来了:“就是,一次性给50太少了。您说到哪取这个钱?”“到乡里,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到乡信用社去。”广播老头说。

李子奶奶小心翼翼地把单子叠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高兴地颠着往回走。信用社下班了,只能明天早上去了。在路过一处没人住的老院子时,听到有人说话,还似乎嗑着瓜子,是白玉和哪个男人。李子奶奶脸一沉,嘴里没好气地“呸”一下转身走了。

李子奶奶实在瞧不起这个张白玉。她不明白这个社会咋啦,刘二虎女人不让人叫刘二虎女人,叫个张白玉。叫张白玉就叫张白玉吧,还不害臊,整天涂油原由网抹粉嗑瓜子,呛死个人。不正经,不正经!

“李子奶奶取上汇票了?”张白玉喊住李奶奶。李子奶奶一看旁边没有男人,阴沉沉的脸稍微缓和一点,故意说:“你天黑不回家做啥呢?”张白玉说:“我吃您来喝您来管那么多?我给我男人招个司机,问问咱们村谁想去。”

李子奶奶说:“你不知道李子树下不脱帽子,瓜地里不提鞋跟,天黑不能找男人?我是好心,你爱听不听。”张白玉白了李子奶奶一眼:“我又不是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是一个人家里憋闷,好在村里转悠。”李子奶奶不作声了。

李子奶奶一年当中没什么事干,儿女各自立了门户,只有女儿偶尔回来给割点肉带只鸡,儿子是万万指望不上的。指望不上归指望不上,但孙子孙女还是要惦记的,惦记拿话是不够的,多少得有点东西,冬天没啥,夏天有棵李子树。李子奶奶不爱出门,不是在家缝缝补补,就是看李子树,李子树开花了,摘了花就没了果,得防着小孩;李子树挂果了,青果酸,摘了浪费,还得防着小孩。

李子奶奶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玻璃框里的照片,都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有孩子的。李子奶奶就是不看墙上的照片。墙上挂的是她老汉,没死的时候老汉住在玻璃相框里,和一大堆人在一起,老汉死了,李子奶奶就让他单独搬了出来,独自住在墙上。李子奶奶宁看李子,也不看墙上的老汉。李子奶奶也不单单看李子树,她也看门口,一边拾掇人给的旧衣布条。门口路过的人,天天路过没个说的,本想直接走掉,却见李子奶奶一边手提剪刀,一边撩起眼皮越过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门外人,那模样,和哨兵一样;那专注,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监控。

冬天正午的时候,李子奶奶经常锁门不在家。李子没了也就不没必要硬守着了。李子奶奶去哪了?李子奶奶在张白玉门口晒太阳。她一边晒太阳一边补纳夏天弄好的布条。冬天很冷,李子奶奶一身棉衣棉裤,头戴针织厚线帽,脚踏一双老关东,路来路过没啥人,可是她还是一个哨兵,撩起眼皮注意周围的动静。

张白玉每天一抬头看见门口个蹲着个门神似的李子奶奶,心里就一阵厌烦,她经常和人说:“你们不知道我对门那个李子奶奶,夏天为看李子整天圪蹴在院里,我一出门就撞见她抬头,看看我再看看日头。我回来她还抬头,看看日头再看看我。我家里来个客人什么的,伸长脖子可劲地看,来个女的还好,来个男的,你是不知道她啥反应!她从院子出来,蹲在栅栏门口看,我怎么说?说也不能说的。冬天更不好了,她门口晒不到太阳,权当是我家的婆婆坐我家的门口,从早到晚,看着我盯着我。我当初嫁给刘二虎的时候也就图他早死了爹妈,这倒好,现在没清净没自由了!”原由网

张白玉这么一说,别人表面上表示同情,但背地里一致认为张白玉心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很显然,张白玉心里有鬼。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止李子奶奶一双眼睛,大家都有眼睛,都看着呢,谁不知道张白玉的男人刘二虎是个大车司机,成天不着家,而张白玉又那么轻佻,整天招蜂引蝶的,李子奶奶盯着她也是为她好。

或许张白玉着实有些心虚,她虽然背地里说李子奶奶坏话,但回了家却时不时和李子奶奶笑一笑问个话,“李子奶奶,我有些个烂衣服,您看能用就拿走。”李子奶奶一看是件红色的运动衣,有个烟头烫了的小孔,补下还能穿。李子奶奶抬眼紧盯着张白玉,张白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李子奶奶说:“好好的衣服说不穿就不穿了,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到底咋想的,就这么个过日子法,家迟早要你败光。”张白玉说:“您这个人真是挑剔,给您不对,不给您也不对,您想穿您补住穿哇,这还是我做女儿的时候花十块钱买的,贵得很。”李子奶奶说:“我才不要,糟蹋东西作孽啊!你也别整天花枝招展的,小心你男人回来,你男人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张白玉不当回事,就算李子奶奶是个特务,她又不会发电报,还不是没用!

有一天,李子奶奶照样在张白玉门口晒太阳拾掇补纳,却看见一个男人找张白玉,张白玉开栅栏的时候,李子奶奶说了一句:“张白玉,李子快熟了,等二虎回来过去摘几个尝尝。”张白玉尴尬地说了句:“李子不是还没开花嘛。”

李子奶奶突然感觉不对了。三月天暖和了,李子树咋还没开花?她把手里的衣物搁下就颠着往回走。等到再回来时,张白玉门口停了一辆货车,虽然货车挡住了李子奶奶的视线,但李子奶奶听到了争吵声厮打声。是刘二虎回来了。完了,完了,出事了!

张白玉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血渗出来。张白玉哪里是刘二虎的对手,还没怎么着,就被打掉了半颗牙。院子不大,却无端生出//www.58yuanyou.com一股股血腥,像花不是花,比花还要红。李子奶奶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拉拽张白玉。张白玉没好气地说:“都怪你嚼舌根,说坏话!”李子奶奶脸绷得紧紧的,“你是要命还是要痛快,要命就赶紧跟我走,等RcgPq一会儿你男人一刀砍死你。您上辈子肯定是只乌鸦,这辈子才长了这么张乌鸦嘴!”张白玉死不认账。

李子奶奶半拉半吓唬地把张白玉拉到她家,咔哒把门上的木插销插上,又把窗帘拉住一半,终于长出一口气,“你也不怕二虎在气头上把你砍了?”张白玉坐在炕沿边,想了想,又蹲在地上,说:“他砍我?他敢砍我!他砍了我还能找见媳妇不。借他个胆,让他砍我试试,法治社会,还反了他?”

李子奶奶翻了个白眼,“法治不法治,你理亏,理亏的人砍了白砍,公家也不管。我看你上辈子是只鸭子,临死了嘴还这么硬。男人有三不惹,一是在气头上,二是在喝酒后,三是没睡醒时。这个时候惹他,他没脑子,你也没脑子。”

张白玉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眼瞟向窗帘外,说:“那也是有人乱说的,不然咋能这么凑巧?李子奶奶一脸坚定地说:“好事不到头,坏事不敲门,谁嚼舌根你管不了,老天爷会管的!”张白玉一时摸不着头脑了。她始终想不清楚谁给告的秘。后来和刘二虎和好之后,张白玉从刘二虎嘴里套了出来,刘二虎说:“没人说,是我的直觉告诉的我,你们女人的神经敏感,我们男人的嗅觉也很灵。你不要胡乱猜疑谁,我每回回来看见李子奶奶看我,看一眼我看一眼日头,看一眼日头又看一眼我,看得我心里发怵,那个眼神像是可怜我。”

这件事后,张白玉算是明白了,李子奶奶岂止是特务,还是一个自带定位跟踪系统的雷达,随便看看,信息就报告出去了。这个李子奶奶讨厌至极还又得罪不起,和电视上那个叫美国的国家一样。张白玉时常送点院子里自种的菜给李子奶奶,顺便唠唠家常拉拉关系。李子奶奶为了等待花开有一阵没出去晒太阳了,张白玉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过去坐坐。已经是暮春时节,这李子树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既不开花也不长叶。李子奶奶头也不抬说:“别看了,老了,和我一样,老了,老了就该死了。”张白玉讪讪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门开着,张白玉RcgPq一眼就看到了那白土墙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老头正好也在看她。张白玉一阵发毛,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要怕,他不是看你,是看我呢。”李子奶奶说,“他活着盯我,死了还看着我。”

“不想看还挂墙上,你也太搞笑了。”张白玉顿时轻松了很多。

“我就是叫他看,叫他盯。想到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就高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就不能看他,一看他就想起他咋打我。你看我的脚,走路颠颠的,就因为年轻时爱串门儿,想找个说话的人,风言风语的,被他知道了,跺坏了。你看这头,就因为做饭不和胃口,一个锅铲就甩上来了。我就是中了男人不会说话的病了,我让女儿自己找的对象,找个会说话不打人的男人。”

“那你到底和人好过没?”张白玉只关心李子奶奶。

“好过也没好过,一把年纪了都过去了,也记不住了。做女人是苦,苦还得忍着还不能说,哪个女人愿意守着蜜罐还去捅马蜂,你说不是?”

“李子奶奶,没想到遇到知己了!我也就是憋闷的,找个能听懂我说话的人说说话。可刘二虎不管这些,我就是他找的一个看门的。”

“刘二虎哪点不好?月月开资往回寄,不愁吃不愁穿,你还图个啥?你就是不知足。刘二虎的爹妈死得早没人管你,我要是你的婆婆,我就让二虎打断你的腿,看看你还往外跑不,看看你还丢不丢刘家的脸!”

话题一到这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张白玉没想到李子奶奶翻脸比翻书还快,于是站起来说:“啥知足不知足的?有饭吃就该知足吗?我走了,家里还蒸着蛋呢。”李子奶奶头也不抬,“有蛋就该知足,有蛋就该知足。”李子奶奶看看日头,一回头,和墙上的老汉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李子奶奶一晚上做噩梦,梦见坐月子刚吃了个鸡蛋就被婆婆嫌弃,嫌弃她生了个女孩,老汉不等她坐完月子就要同房,见不同意气不打一处就拎起扫把打她……

李子奶奶病了,病了的李子奶奶仍然坐在院子里看李子树。按张白玉的话来说,“除了一双豹子一样的眼睛,身子和只病猫差不多了。”时日又过去好久,但那棵李子树始终没有开花发芽。李子奶奶的目光却一如往常。张白玉撇撇嘴,心里说:“想看看哇,看个够,看个饱,反正也没几年了。”

有一天晚上,李子奶奶还在院子坐着。张白玉好生奇怪,李子树也死了,也不必这么尽心尽力了吧?但转念一想,李子奶奶兴许除了会发神经之外还会发神功,随她好了。哪知第二天,李子奶奶还坐着,张白玉简直气炸了,还真当是自己的婆婆,连眼都不合地盯着呢。转念一想,不大对劲,站在栅栏跟前喊:“李子奶奶,您成仙呀,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李子奶奶还是不说话,看着李子树。

“李子奶奶,树已经死了,别看了,您要实在没吃的菜,我送把白菜给您。”张白玉正喊着,村里的王福贵过来了。“福贵,李子奶奶,怎么了?问她话也不应一声。”

王福贵进院一看大叫道:“李子奶奶死了!”张白玉一阵心慌,“死了?咋就死了,好好的前几天还和我拉呱来。福贵,快去大队广播一下,叫她儿子回来办丧事吧。”

李子奶奶死后栅栏门就被封成了一堵泥墙。张白玉起先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进进出出少了一些什么,对,少了一双眼睛!每当她进出时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盯着她看,一转身是堵墙。李子奶奶真的不在了。后来久了,张白玉就高兴了,“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总算是自由了。就算我不正经,也是我的自由,我才不委屈自己呢。”张白玉心里想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来的是解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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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主编:谭文峰 

小说编审:张辉 

诗歌编审:姚哲 

散文编审:杨志强 

图文编辑:师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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