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杀柏树

梦见杀柏树

天下文官祖,历代帝王师

杀柏树杀出的大戏

作者 / 翟胜成

孔子被后世尊为“天下文官祖,历代帝王师”,做为圣人及后代的墓地孔林,自然也成了万众朝拜的圣地。孔林的各种奇珍异木难以计数,以柏树为最,多为弟子栽植。千百年来,由于受孔子及后人血脉浇灌,长得欲加高大粗壮,古树下柏子遍地,幼苗丛生。孔氏后人搬迁异地,总不忘带些树苗栽于住处,因为柏树与先人血脉相连,根根不断,能护佑后裔平安吉祥。

曲阜城东四十里圣家村的百亩庙林,就是孔氏后辈搬迁时所栽,多少年后,因杀柏树引起的械斗,轰动四方,由此改编的山东梆子《三堂会审》,至今传唱不衰。

有年秋天,太阳刚从圣家村东边露出脸来,为县衙办差的王尚木带着一班人马来到村头,尚木让他们歇息等待,自己快步走进村中。他们赶来十几辆木轮大车,每辆车上都套有黄牛,拉着锛锯斧凿、大绳等木匠用具,他们是尚木顾来杀圣家村大柏树的,建县衙急用,但谁也不知道,将杀出一场大祸。

尚木去的是自己的家,此人五短身材,白净圆脸,外号“能豆子”——是个见圈就跳,一心想往上爬的机灵鬼,在县城当差才三年,深得县太爷重用。

前几天,能豆子见县太爷正为扩建县衙的木料发愁,就点头哈腰出谋献策道:“大老爷何需烦忧,我村东庙周边百亩庙地,都是一抱多粗的大柏树,立庙时栽的,名义上是全村的,还不是谁有权谁说了算,我爹是族长和保长,一说准成。”县令笑开了满脸愁纹,像刚得了个美貌如花的小老婆,立马让尚木回家商议。尚木爹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外号“合私干”,意思是合计着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不管对别人有多大伤害也干。他是一村霸,贪污了王氏族群里的很多财物,靠给县令送钱,给儿子买了个差头,自觉城里有了依靠,渐渐也不把孔氏族人看在眼里,孔家人早就想找机会整治他了。

与儿子定下了杀树的吉日,能豆子回城报喜,合私干在家喝着小酒想好事:尚木儿有本事,能给县太爷拉上呱,献上村里的大树,赏给的银子却是我自家的了,再给儿子官升三级,祖坟上就冒青烟了。

圣家村是个非常古怪神奇的村子,谁家婴儿出生,如是男孩,在房前屋后栽五棵杨树或榆树,取的名字也与树木有关,一是杨、榆树叶子能吃,能度过灾荒之年,二是希望男孩像树木一样茁壮成长;如生女孩,则栽五棵桃杏之树,名字叫桃花、杏朵之类,盼望女孩像花儿一样美丽漂亮,这是一奇。

还有一奇就是:村庄南北大道的中间,有一个地下长出的一米多高,碌碡粗的龙头石,以石为界,石西都是孔姓,归曲阜县管辖,向曲阜纳粮;石东都是王姓,属三水县管理,向县府纳粮。孔家人死后都埋在孔林,婚丧嫁娶等事与孔府来往密切,习文练武者众,文武双秀才孔继仁远近闻名。

再有一奇就是庄稼人都特别老实,一根筋认死理。有一年大旱,树木的叶子都吃光了,耕的地坷垃像牛头一样大,六月六还没种上。一个王姓老汉,天不明就去地里砸坷垃,一月下来,见越砸越多,缸里的粮食快见底了,活着还得吃饭,不如死了把粮食留给两个孙子吃,想罢就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梦见杀柏树

一个村子为何以石为界分为东西,向两县纳粮?这事说来话长。

立村的第一家住户是从圣人之地的曲阜迁来的孔氏后人,村名便叫圣家村。二十年不到,孔家两个儿子先后考取了举人,大有登科及第之势,见是人杰地灵之地,沾亲带故的人家先后搬来定居。村东三十里外三水县的陆、王两家也想搬来居住,带着重礼拜见孔家族长,“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孔家应允,陆、王两家便在石东建房开地,安居乐业。三姓团结如一姓。

村子大了就要建庙,无庙不成村,有村就有庙,庙是人们信仰团结的象征、精神的依靠。于是,三姓族长在龙头石旁议事:决定在石东又宽又平的龙虎台上建一神庙,北有远望山护卫,东有山泉水形成的小河滋润,在此建庙,全村人万事吉祥,但不可动台上的一草一木,否则村人将大祸临头。但百年之后,恰是陆家觉得朝里有人做官,人多势大,富贵无边,就违了先人的遗训,挖了龙虎台东北角一个大坑打响场:坑上铺桐油漆过的木板,木板上铺一层麦捆子,人在中心,赶着戴有铜铃的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碌碡轧麦子,响声如雷,万人观看,以显富贵。不料乐极生悲,被人告到官府,以谋反罪遭满门抄斩。

全村人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不到一月,一座气势非凡的神庙坐北朝南立于龙虎台上。庙有四米多高,庙堂五间青砖绿瓦,九脊分翘,重檐八角,雕梁画栋,檐上从大到小排着各种走兽。两侧各有配殿,宽阔明亮,香案、钟楼、奎文阁等设施一应俱全。

庙堂正中端坐着阎王塑像,小鬼小派分列左右,狰狞恐怖、阴森可怕,东壁画有二十四孝图,北壁十八层地狱,西壁仙界天堂。村人到里面磕头求神,许愿祷告,低头进出,不敢直视。

三姓族长用建庙剩下的钱买下庙周围的百亩土地,孔姓族长去了趟孔府,在孔林里移来千棵柏树苗栽上,又请了道士管理庙务,打更烧香,开门扫院,有事撞钟。

没过几年,三水县、曲阜县都来催交皇粮,村人自然以石为界,东交三水,西交曲阜,约定成俗,两不相扰,但庙和柏树全村共有。村人把提前为老人做的喜材(棺材)搁在庙前配殿里,死了人都去庙里送魂,请道士念经,出丧时再去庙里领魂,抬御架(抬棺材用的木架子。)

能豆子给爹啦了会呱,就到村口领着人们牵牛驾车,浩浩荡荡开进柏树林。柏树林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阴森寒冷,暗气袭人,树上飞鸟成群,自由自在,各自鸣叫。树下野草没漆,狐兔窜跃,山鸡对对,真是一个自然王国,但比起曲阜的孔林,只能算孙子辈了。可孔家人深以为荣,因为这是从孔林移来的树苗,与先人根心相连,始终护佑着孔氏后人。

木匠们杀树本是寻常活计,但被这自然气势吓得心神不安。能豆子领人们在庙里烧香祷告,磕头礼拜,求取平安,才拿着锛锯镢锨准备杀树。

三十多个木匠各自分工,为方便拉运,先从林边杀起。每树两人,一人刨根挖土,一人上树砍树枝,不料上去的几人都遇到了麻烦。红脸木匠刚爬到树腰,就被树洞的马蜂包围,头上身上早被蜇成了烂梨,心慌意乱中抱着树干一滑到底,粗布裤褂磨成了鱼网,肚子破了一层皮,血红一片,脸上红肿像猴儿屁股。黑脸木匠爬到树杈,刚要锯树枝,窝里的灰喜鹊“杀”地一声令下,猫头鹰、山老鸹、斑鸠等各种鸟儿从窝里飞出,组成统一战线,绕着黑脸上下翻飞,大声抗议。猫头鹰一个俯冲叼走了黑脸的帽子,盘着的长辫脱落腰间,灰喜鹊趁机啄黑脸的眉头,黑脸“哎呀”一声顺着树干飞速滑下,一腚坐到地上大喘粗气,众人看着黑脸白脸狼狈不堪,哭笑不得。其他几个木匠受到惊吓,也忙从树上下来。卸树枝受阻,刨树根的也不顺当,一人刨着了野兔窝,被窜出的兔子咬伤了脚脖子,另一人刨出了蛇洞,大大小小几十条蛇四处乱爬,吓得人们乱喊乱叫,屁滚尿流。

监工的能豆子没了主意,难道这树杀不成吗?已在县太爷面前夸下海口,开弓哪有回头箭。正在这时,父亲合私干穿着长袍马褂,带着本族几个年轻后生来到现场,嘿嘿干笑了几声,安慰众人道:“不要怕嘛,什么东西都怕人嘛,我叫来几个壮小子给你们帮工,午饭还安排了好酒好肉,大家安心干嘛”!

合私干总算镇住了这慌乱的场面,一连声几句“嘛”,给人们吃了定心丸,能豆子指挥说:“别再上树卸树枝啦,也别刨树根了,这样忒慢,拿大锯离地半米锯树腿,怎么快怎么干,有的是树。”

合私干父子俩坐阵鼓劲,大家又摸家什提心吊胆地干了起来。

梦见杀柏树

这边干得正起劲,那边孔姓族人都坐不住了,你传我,我叫你地走出家门,伸头出脑朝树林里张望。孔继信说:“平时有事全村商量,这回杀树王家父子也没放个屁呀,不知继仁哥知道不?”继礼道:“树苗还是咱孔府的呢,延续着咱圣人的根脉,老庙老树都有灵性,不能让他们破了全村的风水。”小青年继义抢着说:“我刚才去叫继仁哥,嫂子说一早去赶曲阜集了,我骑马去找他吧?”众人都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快去快回。说话的功夫,孔家男女老少涌满了一街筒子,个个摩拳擦掌,只盼头人回来一声令下,扑向杀树的仇人。

继仁小时读过多年私塾,老祖宗的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后去少林寺习武数年,十六岁上中了文武双秀才,可谓文武双全。他四十多岁,人高马大,走路一阵风,穿着干净,英武之气与文质彬彬在他身上得到了统一。他最拿手的是流星锤和七节鞭,很多人还见过他空手抓飞鸟,徒步逮野兔的绝活。他练武纯属防身健体,从不张扬,更不逞强,反而以弱示美,以德报怨,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地上种了菜,//www.58yuanyou.com就不易生草;心里有了美,就不会生恶。所以他在村人眼www.58yuanyou.com里德高望重。

今年麦天,继仁做了件人人佩服,个个称赞的事情,传遍了周围各县。

麦子熟了,田野一片金黄,空气中充溢着麦香,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庄稼人都忙得帽带不住,抢收抢种。夏天多冰雹雷雨,晚收一时,就可能砸在地里、烂在泥里。芒种过去了五天,继仁去少林寺开武林大会还没回家,他媳妇和两个十多岁的孩子黑白忙活,嘴上都起了血泡,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刚收完麦子的邻居都停下种棒子(玉米)、栽地瓜等活计,替他家抢收。

两天过去,麦子抢收过半,继仁才比武回家。天刚发亮,他就带着几十号人赶到麦地,这块地有五十多亩,原由网平展展、金灿灿看不到头,一拃长的麦穗呲牙咧嘴,露出饱满圆匀的颗粒,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炸落一地,喜人又疼人。人们“刷刷”地挥舞着银亮的镰刀,与麦子展开了争分夺秒的大战,只见几十个水洗似的光脊梁不抬头的往前赶,麦子飞速地在身后倒下,妇女们捆的捆,装车的装车,车把式将小山似的麦子运往打麦场。

中午时分,人们又渴又饿,却不敢坐下喘一口气,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因为老天爷又来捣乱了:天空黑云密布,静的没一丝风,空气却闷热呛人,谁如果点火抽烟,肯定能把空气点着,连同熟透的麦子烧成一片火海。

不知什么时候,地边上围了一百多人,有的拿着袋子,有的拿着篓子,有的拿了镰刀,他们是附近村庄没有土地的穷人,每当麦季,当别人割完一块麦地,他们就去捡拾地里落下的麦穗。别人的地几天前就割完了,早拾干净了,就都集中到继仁地边,一旦割完,准备抢拾麦穗。也有不守规矩的人,趁麦主不注意,在地边偷几个麦捆子,万一被麦主发现,遭到打骂,就等于犯了众怒,拾麦者相互鼓动,将麦子哄抢而光,以前发生过这种事。继仁看罢,心里有了主意,对着地头的拾麦人群大喊:老少爷们,天要下雨了,吃了不疼烂了疼,快来抢收麦子,谁抢了谁要,我孔继仁说话算数。

像士兵得到命令,像大水冲破河堤,人群潮水般涌进麦田,割的割、抱的抱、背的背,风卷残云般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地里的麦子就收了个干干净净。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却不见一人往自己家里背,都一条龙似的运到了继仁的麦场里,并用草席帮忙盖好。一场瓢泼大雨也随着隆隆雷声从天而降,人群四散避雨,只有孔继仁站在麦场里,转着圈四处抱拳作揖。

事后,凡参与抢收麦子的,继仁每人送去一百斤麦粒。

有人说,继仁做事仁义厚道,不愧孔子后人,遇到难事,我们也理应相帮。

曲阜大集逢五排十,历史悠久,因是圣人脚下,礼仪之乡,来赶集的人都自觉遵守集规,公买公卖,童叟无欺,从没发生过欺行霸市的事情,几百里之内的巨商大贾各色人等如流水归海汇聚于此,从城北的孔林门到南城门,从孔府到孔庙,各个街道人山人海。粮食市、牲口市、铁器市、竹器市、木器市、青菜市、干鲜水果市、食品市、书画市一应俱全;说书的、玩戏法的、打拳卖艺的应有尽有,从早到晚,热闹非凡。

孔继仁今天起了个大早,扛着一麻袋绿豆(有三百多斤),不歇不喘不换肩,一气走四十里路来到粮食市,太阳才一杆子高。刚放下麻袋,从左边来了个壮年汉子,不问价钱,伸手就抓了一把绿豆放在手心,两手轻轻一搓,豆面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汉子满脸堆笑看着继仁道:“老哥的绿豆几年了,怎么都糟烂了?”孔继仁知道遇到高手了,能轻松拈碎刚硬的绿豆,没有上千斤的手力绝难成功,这分明是“铁沙掌”呀。想到这里,继仁会心一笑,望着壮汉,也不说话,伸左手用拇指与食指将壮汉的绸褂下摆一拈,露出了铜钱大的破洞,这才笑道:“老兄褂子虽好,怎么这么不结实,一摸就坏了?”说罢,两人同时哈哈大笑,抱拳施礼,熟人似的拉起了家常。

原来,壮汉是河南少林寺的武僧,今年麦天继仁去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壮汉亲眼见识过他演练的七节鞭、流星锤、铁砂掌,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找机会结交,不料继仁下了武场就赶回家收麦子了,悔青了肠子,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不到两个月竞瘦了二十多斤。方丈知道后告诉他继仁的家乡,并捎书信让徒弟骑马往山东而来,日夜兼程来到曲阜,不想在集上巧遇有缘人,上演了以武会友的好戏。继仁听罢,大笑不止,快快贱卖了绿豆,领朋友吃了饭,打算回家再切磋武艺。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一个卖艺场所,只见一人敲锣转圈,一人作揖施礼,大娘大爷大哥喊破了喉咙,也开不出练武的场地。继仁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搬门框欺负人家外地人吗?天下武艺一家亲。只见他给朋友递了个眼色,拔开人群走到核心,向卖艺人抱拳施礼,从腰间掏出流星锤舞动起来,只见银光一片,绕场四周滚动。边上的人只觉得手脸生风,眼花缭乱,忙向外躲闪。眨眼一圈下来,场地大了很多,卖艺人刚想拜谢,继仁却与朋友扬长而去。人们惊呼一片:真是神功啊,有赶集的熟人自豪地说:“这是俺圣家村的“流星神”孔继仁,孔圣人六十八代孙,少林寺学的。”卖艺人叹道:“娘呀,听师傅说过,来曲阜要拜见孔继仁老师,没想到高人就在眼前啊!”

继仁与朋友边走边看热闹,继义满头大汗迎面拉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杀柏树的事,继仁与朋友同骑一马,三人扬鞭飞奔回村。

梦见杀柏树

wQjpurBU到柏树林下马,孔姓族人也拿着家伙簇拥而来。木匠们在合私干父子的撺掇下干的正欢,已经杀倒了十多棵柏树。他们只管挣钱,却不知柏树的来历。合私干父子和几个本族后生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孔家人群,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继仁看罢形势,心里对合私干父子已有五分怒气,庙树是公产,事关风水,杀树理应给我孔家商议,你父子自持有县太爷撑腰,目中无人,我们孔家人来到现场,你继续杀树就更不对了。

继仁压住这五分火气又想:如果图一时痛快打一架,王家当然不是对手,也伤了来杀树的外人,不如按老祖宗的“和为贵”行事,看结果如何,不成再动手不迟。想到这里,继仁两手向下一按,压住了就要动手的族人,面带微笑走向合私干父子和杀树的木匠,心平气和的说:“大伙都听着,这树是全村人的祖业,是我孔氏先人从曲阜孔林移栽而来,俗话说得好,庙林的柏树动不得,破了风水是全村人的灾难,赶快停住,有事好商量。”木匠们一听,都停下了工具,疑惑地看着王家父子。

合私干并不理继仁,他已经财迷心窍,收下了县官送来的十两白银,他旁若无人的鼓动着黄毛胡子说:“即是全村人的树,就有我王家一份,谁说杀不得?继续干活”。能豆子也已经官迷心窍(县官许诺杀树回去升官)学着爹的腔调,一蹿一跳地说:“对,接着干,拉回树去每人加半两银子。”木匠们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听说加银子,又干了起来。

继仁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在族人面前,在朋友面前,在众人面前,他从没像今天一样说的话像放了一个不响的屁,无声无息,他的火气升到了八分,族人的火气却到了十分,通红的双眼都看着他,只等头人一声令下,就像虎狼一样扑向杀树的仇人。

继仁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武人,也是一位饱读祖宗诗书的文人,他强压怒火,以理服人,低下身份,来到合私干父子眼前,给能豆子递过去烟包让他抽袋烟消消火气,说道:“咱村南虎狼沟那片杨树林,有百多棵,也是村里的公产,都是百年的大树,杀那里的行吗?”

万万没想到,坐到仁至义尽的继仁,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能豆子误认为怕他了,求他了,他就更是盛气凌人,目空一切了。他打掉了长辈继仁送上来的烟包,口气也更加强硬,一蹦三尺高地说:“天王老子说了也不行,我和县太爷定下的,就是要村庙里的大柏树,木板钉钉,绝不更改。”

真是俗话说对了,县官好见,衙役难缠。年轻人真是吃了狼心虎胆,好大的口气,把话说绝了,宽厚仁慈的继仁哪里还有退路?他气的面色蜡黄,嘴巴、胡子乱抖,怒气忽的升到了十分,还没等他下令,一旁的继义再也看不下去了,高声断喝:“向我孔氏族人头上拉屎,不能再忍,兄弟爷们打呀......”这声喊像惊雷滚滚,像火山爆发,像决堤洪水,老天爷也控制不了,人们像钱塘潮一样向合私干父子和杀树的木匠们扑去。

混战之际,继仁马上反应过来,大喊不能打架,飞快从腰间抽出七节鞭,左右手各一条,银光一片舞动得风声大作,围住了合私干父子(二人早吓得抱头如鼠,腚眼朝天趴在了树坑里。)但百密一疏,还是被友人看准时机,用流星锤飞进双鞭织成的网眼,打断了能豆子的右腿,如没有继仁的保护,父子俩早就被打成肉泥埋进树坑了。

木匠们一看大事不好,扔掉工具,拼死逃命,跑慢的两人被乱棍打断了胳膊。不是继仁拼死喝住,来杀树的人一个也活不成。

乱战很快平息,继仁把三个伤者送往诊所,丢下的十几辆大车、牛马和工具暂留柏树林。

第二天早晨,继仁正与族人商量事件如何收场,情况突变:合私干一纸诉状递到县太爷手里,跑回去的衙役也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县令气的火冒三丈,马上差人把继仁、继义压回县牢,并向济宁州告状。

孔家族人看事闹大了,飞快差人向孔府求援。

三天后,济宁州负责办案的官员来到圣家村,三水县令和孔府官员原由网也同时到达,三方人等在杀树现场实地侦查,走访百姓,了解证人,又叫合私干、继仁、继义到场(已放回),在村庙前的空地上,摆上桌椅,权当大堂,各就各位(州官请继仁的朋友上座,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来了个现场办案。最终各方握手言和,被后人传为美谈,有文人写出大型山东梆子剧目——《三堂会审》,各地演出,至今不衰。

三堂会审的结果是:三水县令差人来圣家村杀树无理在先,王保长父子不听劝阻继续杀树错上加错,终酿祸端,孔氏族人继仁大仁大义,在场面不可控的情况下,不计前嫌,保护怀喜父子和杀树的木匠,使伤亡降到最低,不愧为圣人之后;三水县令听信一面之词,跨地捕人,又加一错,但孔府方面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本州尊圣人训“和为贵”,遂判案如下:孔氏族人继仁仁义礼让,保护林木,值得嘉奖,赏纹银百两;怀喜父子财迷、官迷、假公济私、迎上欺下,撤除保长、差头职务,给孔氏族人赔礼道歉;三水县令私伐树木,扩建官衙,违犯法度,罚纹银百两给伤者养伤,砍倒的树木留做村用,车辆、牛马、工具退回原主,来年春天县令带队补栽柏树苗百棵,恢复原貌。

作者简介:翟胜成,男,1963年生,《作品》杂志特邀评刊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山东分会会员,山东省第二届作家班学员,山东农村优秀文化人才,2017年《小说选刊》第二季“邀您写稿签”活动中获银奖,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在《雨花》、《作品》、《陕西文学》等全国报刊发表小说四十余篇。

编辑: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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