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手腕滴血

梦见手腕滴血

活着

我放下一捆干草,妈妈说雪化了

踩在脚下的故乡,庄稼与黄昏有关

草房 野果 被山风吹断的对联

一年年 被老去的风箱唤醒

没有希望 甚至看不到草房后的远方

却不影响 把一大截玉米秸烧掉

把一把花椒撒向锅里

把活着的味道扬给天空

花格子上衣 蒿草 篱笆

那个年代的奢侈,像从一大片植物里来

晾在泥土之上 晾在骨骼之上

“把衣服收了吧。”妈妈指了指

我看见 风吹过的地方

袖口的尘土落成了浑圆的夕阳

走着,一贫如洗

活着,炊烟还在

│朝圣

你说,此刻你正三步一叩

你说你心灵宁静 没有半点奢求

可我正招摇地穿过你的信仰

站在摇摇欲坠的篱笆旁

用半壶酒温暖你

你说你就是那条狂奔的蚯蚓

在南迦巴瓦的脚下

从左到右 轻轻念出仓央嘉措

纳木错湖上 落了雪

一段失落而绝望的爱情

焚起藏香

遥不可及

足足三百年

如此绝望的爱情 和

痛彻心扉的诗歌

只属于一个惊艳的男子

有人升起风马

念动一百零八卷经文

花开花落

只为触摸到湮灭尘埃的指尖

在纳木错神湖旁

你说决定做一个有悠闲的牧人

穿一身素衣

为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

正等一场惊心动魄的雪

正等一阵倾斜 和

风干

│废墟

立秋之后

太阳就像一个硕大的谎言

江北的下午茶 滚烫

我在读《我悲哀地望着我们这一代人》

一个叫朵渔的诗人

在废墟之上吞下一大片光明

一场雨下在黄河以北

瓦釜雷鸣 是至死不渝的梦想

一条湿漉漉的街上

一只落魄的狗爱上了一只灰雀

塌陷已久的废墟

总长出欲望的花朵

废墟 从繁华剥离

却从不被祝福

拉手多么徒劳

不要相信有天使在歌唱

废墟是毁灭也是归宿

从废墟走向废墟

穷尽了人的一生

原谅我,我听到了荒草葬送瓦砾

它是一个悲剧的残疾的英雄

伏在荒草乱冢之间

踩着大地

│纳木错

与野火无关

与伤口、复仇无关

一个人的酒宴 煽情

奶酪、酥油茶那么端庄

纳木错没有真相

而朝圣里有

在通向掌纹地的路上

我左脚朝圣 右脚降魔

在羊卓雍错抑郁的地方

纳木错 风情万种

念青唐古拉 落一地信仰

梦见手腕滴血

千年古沙棘林焚烧

没有墓碑和墓志铭

有瘸腿的喇嘛在手摇法铃

有目睹过的女神在哭

我说不出我爱的人的名字

在纳木错

我只记得一场暴风雪

只记得一场五百年的等待

只记得一阵天荒地老的扑倒

│秋分

秋分 在岭南

秋菜与鱼片滚汤

那些引诱麻雀的不包心的汤圆

结满了稻谷

时间由远而近

一抹尘埃长成石桥

别用眼睛篡改归期

别用红酒怀疑 那只是泊在黄昏里的村庄

感恩节那天

我听见雷声 唤醒洁白的羊群

而我在异乡的路上

像一尾鱼

在掌纹里迷途

在陌路上狂奔

那段烟筒

溢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像喝过荞麦的命运

九月 我游向另一座岛

那里没有泥土、青草、记忆里明明灭灭的篱笆

没有天真的孩子

没有生命里最温暖的荒芜

│是的,有远道而来的蹄声

江北 一夜风雨

窗头却长一种 白色的草

它在绽放 可

仍是迟迟不开的 蔷薇

千山万水的牵肠挂肚

不敢问

幸福是什么

而总是期待 那把未命名的钥匙

会把单薄倾斜的门打开

一大片阳光挤进来

瓮底的狗尾巴草长成稻谷

从未离开

却有冗长的别离

爱也有图腾

就像雪是这片土地的雕塑

是谁缤纷流淌

用炙热的力量逃出套马杆的弧圈

九月 有睡莲之香

玉米不小心被写进诗里

稻子泼墨 扬着小鹅黄

上帝说 有尘土的地方就有窑匠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是

飞鸟和 鱼

现在 我把门打开

把窗打开 把喉咙打开

把一首诗的标题打开

把黑暗中的幻觉打开

不求永恒 只愿一缕余光

在有星星的凌晨 原由网忽明忽灭

是的 还有远道而来的蹄声

有身份不明的夜访者

聆听来自天堂的蛙声和水声

│霜降

霜降之后 柑橘繁茂

剥开橘皮的手 抵抗

体内疯长的荒芜

紧扣的纽扣 不能温暖

栖居的稻谷

喝过姜汤的喉咙 无法喊出

丰满的田埂

赤裸的季节

冰封喧嚣与欲望

抛弃叶片与果实

掩埋羊群与花朵

午夜已过 谎言最深处

有泛滥的梦在流浪

有绝望的泪落成麦芒

一扇窗棂 打开

像一面煽情的春天

围墙肥沃

古井倾斜

野草疯长

暖阳在绵长的河流之上 赤脚舞蹈

十月 风寒

正在走下去的路 转身

妻子梦中的蛟龙

被我所杀

霜降后的百草 由远而近

蝴蝶成群

│我栖居的地方

真的,当你泪流满面

春天,却开得铺天盖地

诗与远方

端坐在眼眸中 衣衫褴褛

千里飘雪 封死一扇窗

一个人 一座城

荒芜成一瞥漂流的岛

譬如此刻

大团的阳光 在诱惑我对所有光明的想象

可内心的黑暗喊不出晨露

写进诗里的水鹿逃不出芦苇

真的,在四环路

有人望着血月亮猜测下一个春分

有人喝过酒的嗓子收拾棉絮

真的,在都城,夜永远比星辰安宁

躲在身后的踉跄那么单薄

经不起一窗帘的晨光

所以,那些关于深居与旅行

那些洒落一地的虚拟的语境

不会在下一个春分发芽

而在碎冰浮泛的河流上

一个人的生与死

只是灰尘挣脱雨水

请原谅我的穷困潦倒

我栖居的地方

只有一垄稻梁

│二月

是的,我相信了

你说的二月也称如月

也对你说的 二月不吃瓤红色的甘蔗

深信不疑

二月 情人节将来

暧昧 与颗粒不收无关

我在回乡的路上 遇见

一场雪 与一亩田对峙

父亲贴着田埂飘过

肋骨 散落一地

以石为居的母亲

一床棉被是一生的火炉

将一罐蒜苗 照亮

这是母亲瞥见的春天

浩浩荡荡

开在运河以北

我顺着铺满蜗牛的路

湿漉漉地折回

一个很快成为寒窑遗址的地方

母亲坐在二月里

煮一锅玉米糊

像煮着一锅喜悦和忧伤

│差一点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温暖 像被侍养的花朵

由远而近 引诱

我五百年的幻觉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涌出的泪水

滴成千年的 琥珀

冬至过后 谁弄笛声?

篱心惊破

跌入 用纸凿成的井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用酒水浇灌的剧本

长成悲伤的 植物

而后

我是你脉管里的冬天

冻结满世界的 伤口

│潘多拉

你是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

潘多拉

项配珠链 娇如新娘

今晚,我是那个“后觉者”

我们一千年不见了

你再不来

再不打开那个盒子

冬天都老了

真的,有人赤脚在起伏的河上舞蹈

华丽的金长袍

一只双耳浅口的大酒杯

流年般 摇晃

摇滚总是一场收割

镰刀压过稻子的声音

柔软,宁静

而我相信你永远是

那玻璃杯中的水

沙上的画

逃亡的 蒲公英

潘多拉

你头戴樱花

从一半截篱笆走过

你指责人间的荒芜

开始打听我的名字

│七月

七月

眼里没有斜阳

没有夜色

只有你

我知道只有弯月结盟才能

与你并肩同行

七月 这个下午才发现

我的情感

被一缕风举起

被一湾河水清洗

被一面蝉翼照亮

万羽而桥

纤纤摸素手

不见古井与石巷

不见莺飞草长

只见花开花落

云长云短

在江北

我逆流而上

用 一瓣诗心

一纸红笺

记下你靠近我时的

凝眉 抿唇 脸儿绯红

七月 素心素念

连同你一低头的温柔

都成为桥下

最美的归处

│如果风不再吹

我在哪里

一双手托着死亡的 目光

一只脚陷进 脊梁混凝成的泥

如果风不再吹

我的半截衣袖还在这里

我在哪里

拖着落叶的锁链行走

灵魂被油腻的手锁进抽屉

遍体鳞伤

却坚信不会 死

如果风不再吹

我稻子般的爱还在这里

我在哪里

听着高处的头颅喊着春天来了

而冬季用疯长的砖石 奠基

如果风不再吹

我的血会在一亩田里 下着雨

│妈妈,那条河睡了

妈妈 那条河睡了

残破的梦 冻结成冰

妈妈 那小段春芽也死了

今冬 不见卑微的窗花

把手给我 妈妈

我温暖的手 仍是你坚强的绽放

妈妈 那条河睡了

突如其来的风 像雪崩

妈妈 你放牧遗落的水壶

青铜一样 破土而出

被一滩雪 烫伤

把手给我 妈妈

我搀扶着你 像搀扶着一座村庄

妈妈 那条河睡了

沉下去的蝴蝶 看见

黑暗 是地狱里的太阳

妈妈 我就是那蝴蝶

在黑暗里我看见幸福

竟是你尚未痊愈的 伤

妈妈 那条河睡了

而我 是你苍老路上

洒落的另一种植物

倔强地生长

│最后一枪

草房与草房之间

天空 掠夺者的面孔

摁着失明的 太阳

我用芦苇遮体

听见背后响起

最后一枪

死在祖父编制的凉席上

鲜红的血 纷纷扬扬

落成这废墟上的 星光

最后一枪

我交出了青春

瞳孔已粉碎

而目光依然饱满 锃亮

孩子,伸出你的手

别怕 点燃我身上的干草

你眼里的灼烫

却是这土地上最美的 开放

│石头的歌唱

谷垛外

石头的一缕余光

青草般蔓延

我看见 春天里的母亲

捡起一把折断的 羊鞭

一口石井

稻田一样浓郁

水 石头柔嫩的叶片

一茬又一茬

救济踉跄荒芜的 命运

一把暖土和干草 迎来

临盆的孩子

从石头底下拣来的谎言

摇晃着记忆

尘土一样 浩浩荡荡

从村落到都市

动荡的家 像一只洞穴

而身后以石为居的母亲

用羊鞭传来 锅灶旁

石头的歌唱

│乡愁

叶子黄了 落了

而我的乡愁和悲伤

随最后一片落叶

埋进异乡的 泥土

掩埋后 乡愁

会长出红杉一样的树吗?

给我高度 和

穿越富裕的目光

看一眼深居多年的母亲

用一只瓦罐浇灌 命运

用一捆干草泅渡 冬天

我听见肋骨崩断的声音

从草房到城市

世界到处在生长忧伤的植物

而滚烫的阳光www.58yuanyou.com

灼烧着 你的苍白

你带伤的骨骼

你失血的喉咙

你衰草般的 叹息

母亲,我走在天安门广场

母亲,我在中国最温暖的地方

流下 最冰冷的泪

│冬至

亲爱,别叫住我

别再尾随我 别

告诉我这个冬天 有雪

亲爱,忘记我爱过你

就像忘记冬天不曾来过

我是潜伏在你内心的 伤

是你干涸的世界里

不会游泳的 一尾鱼

亲爱,冬至来了

你用透亮的水饺

诱惑我 用一滴香油

稀释我隐匿的 信念

亲爱,别拨开一缕冻僵的柳条

看我 在这座城市里

我们是不懂暧昧的 男女

冬至 有人泼下谎言

而我 笑靥如花

亲爱 我只是一粒尘埃

不记得与你谈情说爱

不记得 你是我眼睛里

温暖的泪水

│世外桃源

惊蛰之后

桃花开满了西山

清风吹醒了帐幔

而你瞳孔里的湖水

却拨亮了缕缕 炊烟

美人 从天上到人间

长河落 JKZLCe羊群喃

你的裙裾悉数映出

远古的 情缘

我说紫薇 怕痒

你说竹桃 耐寒

从一弯四月的荷塘开始

你以柳条为琴 用袖间的温婉

轻抚村庄、河流、山峦

美人 你一直是我的春天

我们醉红酒 踏行板

我们走在蛙声一片的路上

回到世外桃源

拣起 钟声年年

│雪,在燃烧

扔掉的生命

像一块块僵硬的 石头

乌鸦 呼呼啦啦

世界比黑还黑

焦裕禄累死的地方

一位母亲

愿意拧断脖颈 献出

黑暗里最清亮的吻

她大字不识

却懂得把石头变成 繁星

把死亡暖成 火把

一盏贫血的灯

在吊灯的奢华里 喘息

明明 灭灭

照亮 每双垃圾一样的脚丫

活在卑微的终点里

卑微的生命 被一只泥碗养绿

抽枝发芽

“我的儿呀”苏醒后的一声嘶喊

让世界扑满积雪

而 草莓的嘴 海鲜的嘴 茅台的嘴

挥着黑压压的翅膀

堵塞土豆和红薯的嘴

雪 在燃烧

从雪到血 耗尽了多少苦难?

从爱心的路上磕下的伤疤

醒目得像 雪

从草棚里喂养的爱

绵延得像 河

│当我想你的时候

洋芋花 谢了

一根拐杖倒成了 骨头

香槐叶 碎了

一把酒壶洒成了 泥土

我用一轮斜阳祭奠你

当我想你的时候

十年 那些老去的时光

是靠近你的雪白的 路

你的墓穴蹲坐着

被一片鸦群簇拥

我听见你的祷告

“嘭”的一声炸开

撕开苍穹

你久病难愈

在死亡中 醒着

你背骑毛驴

在醒着中 死亡

写春联的爹 死了

与你的小篆一起下沉

流干泪的祖母 也死了

棺材里却多了一件厚厚的棉衣

我留在洞穴之外

用一盏面灯祭奠你

当我想你的时候

│十一月

午后 抓一把冰冷的豆角

炖一锅今冬最肥厚的 雪

十一月 我扶起的人

用锋利的牙签 奏安魂曲

死亡 逼近废墟下的鱼群

十一月,雾霾裸奔的日子

我还活着

从门缝窥视的一句血红的骂

泛滥在胸口 像毒

我说,“不见卑微的干草

来温暖我卑微的命运。”

“去死吧!”扶起的人说

而 生下我扶起的人的人

沉默 像诡秘的昏迷

十一月 是我的生日

干草 是我潮湿的泪水

捧一把尘土

可以分别 善恶

抱一捆干草

可以驱逐 风寒

我听见有人骑着白马 用三尺衣裙

唤醒我崩开的瞳孔

这是妻子 那张流泪的脸

笑靥如花

十一月,妻儿的依偎那么暖

我看了看久患顽疾的人

又看了看窗外

湛蓝的湖泊 洁白的羊群

│妈妈,我走在长安街上

今夜 街灯很亮

却听到一粒麦种的 叹息

妈妈,我走在长安街上

妈妈,今夜的烟筒会不会死去?

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哭泣

我跪在这里

在爹躺下去的地方

狗尾巴草 窃窃私语

一片片把夜撕碎

天亮 像塌掉的庙宇

妈妈,你的鞋子丢在了哪里?

唤醒你的不是 阳光

而是干瘪的 树枝

今夜 街灯很亮

我用自由和梦编制 手臂

妈妈,我走在长安街上

妈妈,今夜的稻草在一只羊的耳边 鲜绿

│你的世界

乌鸦 这夜的碎片

砸在我黝黑的心上

像落下坟墓的 寿服

你的世界

睡着骷髅

写情诗的爹死了

才情跌进泥土

开出纸屑一样的 花朵

飘荡荡 淅沥沥

堆满母亲塌陷的床前

被死亡肯定的距离

被黑夜勒紧的喉咙

被墓穴捆绑的双脚

拖着一捆稻草 穿过国土

你的世界

瞳孔 腐烂成井

与血淋淋的太阳 对峙

爹坟墓不远的地方

是数年后我倒下的 位置

我站在黑暗里

划亮最后一根火柴

│蘸血的砖石

一场雪

清贫者扑倒的 骨

苍白的 魂灵

捂着一块田的 伤

一块黄泥切成的命运

拖着稻草、麻袋和绳索

抵抗 锋利的风

而 蘸满血的砖石

罂粟般疯长

用鲜红的内脏

喂养贪婪者 铜臭的胃

“你们应流着道德的血液!”

一个温和的老人开始愤怒

雪 扑倒的地方

闪着跪拜的 磷光

一群人来了

像这个季节涌来的 阳光

而道德失血者

仍在春天里 用腐烂的牙齿

刻一朵朵雪白的 窗花

│你就在浪里

——献给永远的琥珀姚贝娜

小头发 落下

飘飘荡荡去向哪里

像一次无声的叛逆 全世界

看见 一低头的温柔

躲在春天的瀑布里

海一望无际

你就在浪里

随它吧 一转身不再牵挂

一生花 被风衔走

连那道伤疤 成为

蓝色的沉寂

惊鸿一瞥 从自己来

回到自己去

狠下心 趟过火

以芦苇为琴 以

心火为歌

睡着的云

重生在缝补过的躯体

连跌落都是成熟的 别离

你的高八度

悬崖似的墙壁

升腾为一轮清月 又

归于静寂

没有脚印的地方 你是

那里的女皇

当你心里的风暴 涌向天际

当你的伤 化为微温的雨

那段惊鸿舞 美得

依然让人 哭泣

小头发 落下

飘飘荡荡去向哪里

海一望无际

你就在浪里

│不如忘记

一想到最终的归宿

是一抔土 是荒野外

扑倒的狗尾巴草

所有的恩怨

所有乌鸦般砸下来的诅咒

甚至所有明晃晃的背叛

都被春天的柳条 捂住

在一截短墙上 微笑

我还能记住什么

包括伤疤和怀念

不如忘记

那口生锈的锅 那只

景德镇水杯

那只水杯洒落的孤独与忧伤

甚至彻底忘了自己

当忘了的躯体掖进一个傍晚

所有的挣扎与欲望

都屈服于一只安静的鸟

当我忘了忘记

别在我墓前哭泣

我已沉睡如土

你的眼泪是撬我醒来的 雷声

│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一杯残酒已发黑

我倒在一块木板上 看着

叶片上托着的天堂

五月 找不到一根琴弦

除了鲜花和流水

没有谁能够将我 唤醒

一只乌鸦翕动唇间

空气开始 荒芜

宿命常常横一道门坎

我们说好了

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一件寿服 是黑暗深处的雪

我是一具带磷的泥土

供养沉灭的荒原和 流浪的草

要知道你的手上 泊着

一片蕙风的馨香

要知道就一定死在你手里

我不会幼稚地去摸那棵剪刀树

一段塌陷的时光 遇见

一把木椅下葬的父亲

“写一百本书再来!”

“爹,我写了四本,就窥见了那双敲钟的手。”

而后,我看到

那匹烧焦的马 那轮残缺的磨盘

那黎明中沉重的 十字架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丝瓜在倔强地疯长

在这里 没有绝望

希望是 贫瘠的泥土

希望是 干瘪的麦芒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喘息已倒下

脊梁却像举起的不死的时光

孩子,那些茅草和瓦砾

那些没来得及说的遗嘱 和盼望

留在了墙角

被一个你叫祖母的女人 小心地收藏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倾斜在明明灭灭的原野

当半瓦蒜黄被一双手擦亮

我却看到横陈于地的骸骨

在我曾跌伤的院落 长久喧响

就像我们永远猜不透的世界

明明灭灭的魂魄

也许是明明灭灭的人生

纷纷扬扬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拒绝黑暗却不被光明收留

坚守信仰却被信仰埋葬

孩子啊,看那陌生的墙

黑暗里睡着的 光芒

│潘多拉

你是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

潘多拉

项配珠链 娇如新娘

今晚,我是那个“后觉者”

我们一千年不见了

你再不来

再不打开那个盒子

冬天都老了

真的,有人赤脚在起伏的河上舞蹈

华丽的金长袍

一只双耳浅口的大酒杯

流年般 摇晃

摇滚总是一场收割

镰刀压过稻子的声音

柔软,宁静

而我相信你永远是

那玻璃杯中的水

沙上的画

逃亡的 蒲公英

潘多拉

你头戴樱花

从一半截篱笆走过

你指责人间的荒芜

开始打听我的名字

│再见,蒲公英

春天已死 而

我的身体开始 抽枝发芽

繁茂 掩埋丑陋

鲜嫩 拨亮沧桑

繁茂之后

以躯为烛 我的光明

是满山遍野的焚香

我看见

一缕遥远的雪痕

倒下的伤疤 长成泥土

我用最后一节脆骨 祭拜

如果你的绽放 高过废墟

如果你的手臂像我迁走的 目光

请说再见,蒲公英

从一片坟茔归来

祖母和父亲苍黄地坐起 送我

他们耗尽了苦难

用磷片烧制过冬的 炭火

潜回繁华的心脏

温暖,那么冷

而 谎言

像这座城市饮用的水

流过 寸草不生

我在繁茂里听到蹄声清扬

我注定逆流而上

请说再见,蒲公英

│五月

你眼睛里有磷

有席卷荒草的火

五月,一场沙尘光临

所有的落叶 一如蝴蝶成群

你坚信的死亡 萋萋迷人

你点燃的最后一支烟

照亮蜿蜒的田埂

别再叫住我,渴望掀开新鲜的稻草

真的,别再渴望我还回来

迷路者,是那//www.58yuanyou.com样英俊

所有的雷声都是我驯养的花朵

相遇是一种风寒

阳光,是放逐的一棵狗尾巴草

你的宽容 漏洞百出

你胸口的毒 肆意开放

│离地铁很远

五月的窗口

走着风

是谁的血在解冻

竟碰碎了一片阳光

淅淅沥沥

所有遥向泥土的枝头

仿佛最后奢侈的梦想

叩不响任何倾斜的门

这里 离地铁很远

城市深处

从来没有釉红的黄昏

天空像一口 颠倒的井

托着酒一样的躁动的命运

这里 离地铁很近

却听不到绿色的 鸟鸣

所有的羽翼 跌跌撞撞

在一座城堡外 猎猎作响

而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跌进城市的臂膀

一如挤出的 淋漓的血

离地铁很远

土里却躺着锃亮的 骨

是谁跨越流年

像换了件深色的睡衣

是谁迈出门槛

却走了苍白的一生

│热爱

一场雨 下在了

“养育”过我的地方

没下在“生下”我的院落

而北京那么热 在下雾霾

“你不可以不热爱养育你的那方沃土!"

我说我热爱

可热爱的双臂抱不过来

沃土太肥 而娘那么瘦小

沃土太广 而娘的院落那么狭窄

娘一辈子没见过肥广的沃土

沃土也从来不认识瘦小的娘

在娘心里 沃土是那把祖父留下的犁

在我心里 沃土是娘住的那间尚未坍塌的房

我曾经热爱那方沃土

可那方热土不热爱我

娘说 儿啊,离开这JKZLCe个地方

我连夜北上 像逃荒

在中国人最拥挤的地方

我只看见远在深山的娘

在沃土”你是我们的骄傲“的话语里

我却在写着《一路北上》

所以,与娘无关的热爱

那么引诱 像一树的杨吊儿

总搅动你油炸的欲望

而热爱娘 却让人那么心酸啊

我看见 千里之外的母亲

在春天里冰冷地咳嗽

在废墟里种植 干瘪的念想

│整个十月

整个十月

风 黄成了一缕空洞的词

落在叶子上的阳光

摇碎

所有倾斜的门槛

都能看到 天空在指缝间流血

是谁 深刻了马背上晦暗的眺望

一条山路 起起落落

如一首唐诗 平平仄仄

我的眼睛

在一棵榛树旁

把牧羊女削瘦的裙角

望成一种忧郁鸟

榛树已老

还有谁的羽翼

能漫过青铜的树林

和 裸露的田垄

我听见灌木跌倒的声音

就像听见遥远的村庄和河流

炊烟缭绕成飘扬的童话

农人的目光系在哑语的屋后

日子 剥开

一只手握不住喘息的羌笛

而脚下那枝颤栗的青稞

能否开出滚烫的花朵

秋渐深了

踩一路单薄的石子

如踩一路纸一样单薄的雪

走进十月

我不能想象春天

│第三日

终于

当泪水一涌而出

一大片阳光挤进来

身后响起 越阳的小羞怯

响起裙角的摇摆

此刻 一碗牛肉面

等成一路欢喜

第三日

一场雨像一场忧郁

在这座城市 深陷

MUKYO木西的咖喱

与一堆失散多年的手稿

在相互诅咒后

握手言和

很久不写诗了

没有了欲望 也忘记了颓废

活成了一棵枯树 等待连根拔起

有人打来匡迪装的水

有人说 下雨天湿哒哒的房间里

有故事就有酒

诗人小传

梦见手腕滴血

翟良,山东泰安新泰人,诗人、作家,教育产业撰稿人,在各级报刊发表新闻作品2000余篇,出版个人文集六本,成长故事在央视、东方卫视播出。目前工作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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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梦见手腕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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