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凯 我应该怎么办

我和作家陈国凯

陈国凯是我非常尊敬的著名作家。他于20145月病逝。因信息不及时,我没有参加他的追悼会,这成为我久久的遗憾。他的后期在深圳工作生活多,好几次跟我说:“在深圳的朋友不少,而知心朋友就几个,你就是其中一个。”而我,没有为他送最后一程,怎么会不遗憾呢?

陈国凯 我应该怎么办

作者(左)和陈国凯(中)、蒋子龙

“文革”结束不久,国凯发表了小说《我应该怎么办》,誉饮文坛,成为“伤痕文学”的代表之一。自此我知道了国凯这个名字。以后听说他是梅州五华客家人,就更加关注他的信息了。

1983年,我在梅州《梅江报》编辑部工作,被临时抽调到地区人口普查办编简报。一次因公出差去广州,到兴宁军用机场坐民航班机。进入小小的候机室,看到一位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横躺在靠椅上,睡得很香,很雅静,没有人去打扰他。登机时,他起身排队,我一眼认出他就是国凯,因为我在一个公众活动上见过他,只是没有交流。我想走上前去自报家门打招呼,又怕唐突,且自己手里又提着沉重的行李,便放弃了念头。

1990年,我已供职在深圳南山区委办公室两年。深圳特区文化研究中心的同乡杨宏海,邀我到通心岭国凯家里拜访,祝贺他当选省作协主席。这是我第一次与国凯交流。他长得斯文,瘦弱,高度近视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会把人看透似的。他用客家话与我们交谈,讲话不多,慢条斯理,很亲切。他得知我在南山区委办公室工作,话题也多起来,并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邀请。

离开国凯家,我余兴未消。我想,五华独特的风土人情,造就了五华人“硬打硬”的性格,这里自古出武将,而现在出了个大文人,还当上了省作协主席,不知是什么造化。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南山区,是深圳的“郊区”,离市区20公里的沙石公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辖区有特区开发最早的蛇口和最偏僻的西丽。区里主要领导都是知识分子出身,注重对外交流。他们要求我们办公室综合部门,多联系记者、作家,以便他们宣传南山。我几次邀请国凯,他都高兴地来了,还带上夫人纵瑞霞。他没有大作家的架子,礼貌、随和。我们一起聊区里的经济社会,聊闲情轶事,聊客家风情,似有聊不完的话题。他曾在蛇口体验过生活,对蛇口不陌生,其长篇小说《一方水土》中的不少素材正是取之于此。

我与国凯很投缘,交往几次后就熟了。他说我身居官场而没有官场的习气,且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难得。他说我们有许多共同话题,在同一个频道上,希望常与我交往,多见面聊天。

国凯知道我发表过一些文学作品,两次催我拿给他看看。他看了后,说我够资格加入省作协了,他当我入会推荐人。作为文学青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我就这样走了条捷径,加入了省作协。此后,我与国凯的交往更密切了。

深圳特区开发建设初期,中国作协独具慧眼,捷足先登,选在风景秀丽的西丽麒麟山下建了创作之家。这里,背山面水,鸟语花香,夜晚萤火点点,蛙声一片,如世外桃源,是激发灵感之地。中国作协常组织知名作家到此疗养创作,也让他们感受特区建设的氛围。

一次,高晓声来了,国凯安排接待,叫我作陪。

我看过高晓声的作品,其《陈奂生上城》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与二位知名作家在一起,我有点兴奋。高晓声其貌不扬,一副苦大仇深的农民形象,与其幽默的作品很//www.58yuanyou.com难联系在一起。两位作家的普通话都不标准,国凯是带广府味的客家普通话,高晓声是南通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他们谈得很投入。两人都有农村经历,高晓声成功塑造了陈奂生的农民形象,国凯成功塑造了阿通农民和工人的复合形象,他们在一起,难免会有共同话题。

高晓声对特区很感兴趣,想到农村去看看。国凯让我安排并陪同。当时的南山,还是特区中的“农村”,我向领导请示后,安排高晓声到南园村走访。村里的吴书记见过世面,介绍得有条有理,只是其当地普通话高晓声听不懂,高晓声的话他也听不懂。我从中作翻译,高晓声很认真作笔记。

国凯身为省作协主席,而居住在深圳,工作有所不便。他说他践行无为而治,抓大放小。他这个主席似乎当得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他深居简出,不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应酬上。外省市重要的客人和朋友来了,他也不失礼节,尽地主之谊接待。我陪他接待过蒋子龙、邓友梅、徐迟、赵本夫等一批知名作家。有些作家还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的接待安排很考究,富有艺术性。

国凯和蒋子龙同出名师秦兆阳门下,分别为广东和天津作协主席。两人性格不同,作品风格各异,而情同兄弟,堪称文坛楷模。他们也习惯于以兄弟互称。蒋子龙到深圳的次数不少,他说多半因素是见国凯。每逢蒋子龙到来,国凯的精神都特别好,平时不修边幅,这时却要打扮一番。记得1991年间,蒋子龙来了,想去参观华侨城民俗文化村,国凯几次给我电话,让我好好安排一下。我费了点心思。参观时,国凯和夫人纵姨全程陪同。景区表演队长全程讲解,尽量把民俗村的亮点展示给两位大作家。他们一路参观一路欢笑,时而碰撞出艺术的火花。到了纳西族小寨,纳西姑娘亮出看家本领,还为两位作家现场书写了纳西文字书法作品,以表敬意。

国凯为人低调,不事张扬,不务虚名。他给过我一张名片,唯一的头衔就是“中国作家”。我在南山、罗湖当区委办负责时,曾多次准备安排协调主要领导接待他,都被婉言谢绝。他说朋友闲聊,自由轻松,没有负担。官场应酬,就不是那么//www.58yuanyou.com一回事了。

记得有一回,省作协几位领导到深圳与国凯开会,安排晚宴,国凯叫我参加。市里一位非同一般的局级领导得知后,也来凑个热闹。国凯既不失礼,也不巴结奉承。这位领导感觉被冷淡了,中途告辞,弄得我好不尴尬。后来这位领导官运亨通,直至主政一方。

1994年春,我被安排到罗湖一个街道办事处当书记,担子重了。国凯专门来道贺,并说主官不好当,他有切身体会,语重心长。我有意无意效法国凯的为官之道,抓大放小,不独揽大权。有空时,照样请他出来喝喝茶,聊聊天。蒋子龙来看我时,聊起此事,他很感兴趣,回去后写了篇散文《心态》,直到发表后才告知我。国凯准备出版一本散文集,也要写写我,我婉拒。他解释说,只写友情,不写为官,我不便拒绝了。他写的散文叫《友人黄纯斌》。集子出版后,他送了我10本书。以后另一个出版社出版他的文集,他又把这篇散文编进去,只是换了个标题。

有一年我回了老家,触景生情,回来写了一篇客家风情散文《故乡的小河》,请国凯给我指点指点。他看了后盯住我,说写得好,有散文味道,不需要修改了,只是素材多了点,本可分两篇来写。他把这篇散文亲自推荐到《南方日报》去,很快见报了。他说我有写散文的潜质,鼓励我以后多写点散文,练练笔,权当消遣。

机荷高速公路刚建成通车时,是深圳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国原由网凯邀我去兜兜风。那天,秋高气爽,我们驱车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心旷神怡。国凯心情特别好,一路讲客家古仔,令人捧腹。这些民间笑话,寓意深刻,不愧是精彩的口头文学,只可惜入不了书。我非常佩服他有心去收集如此多的民间笑话。也许,这对他的文学创作不无裨益。

国凯是性情中人。他曾经多次和我聊过人生,聊过家庭,他有一种特殊的视角。这,与他的经历有密切的关系。

国凯出生于1938年,祖父旧时是大律师,曾当过苏州法院院长,家里藏书丰富。他从小受文化的熏陶,打下了良好的古文功底。在阶级斗争年代,这种背景让他吃尽了苦头。爱情的女神偏爱这位才子。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当时有傲人条件的大学生纵瑞霞投进了他这位普通工人的怀抱,结为伉俪。他们几经风雨,恩爱有加,情深意笃。国凯称她“有妻子的纯真、母爱的温柔,还有严师般的教益”。国凯长期带病创作,为了支持他的事业,纵姨既当保姆,又当文秘,包揽家政,毫无怨言。谈起妻子,国凯总会露出自豪的笑容。

陈国凯 我应该怎么办

有人说国凯不善言辞,其实不然,他的讲话含金量高。时常人家用流利的普通话讲半天才表述完的事,往往他用几句蹩脚的普通话就表述完了,且一//www.58yuanyou.com语中的,恰到好处,有时还有惊人之语。

有一次我到国凯家拜访。因彼此熟了,未事先预约。叫开门后,客厅里的场景弄得我莫名其妙。一张大大的棉毯吊在墙壁上,国凯半躺在懒人椅中,静静地欣赏音乐。他解释了一番,我才知道棉毯是用来听音乐的。

国凯领我浏览新改造的书房,书架上放着一排排CD唱碟:古典的,现代的;钢琴的,小提琴的;贝多芬、肖邦、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等等,分门别类,比音像店摆放得还整齐。客厅是他的音乐厅。音响主机是英国的。他喜欢英国声:舒缓,曲雅,有阴阳之美。他说客厅装了28个大小喇叭,主线一米就花了一二千元。他当过电工,音响组合从选材到安装都是自己完成的。他讲得头头是道,俨然是个行家,而我听得云里雾里。闲暇时,他喜欢躺在椅子上欣赏音乐。他说音乐中有尽善尽美的环境,人的思想最为自由,灵感可以发挥到极致。

国凯发表过《发烧友手记》专著,令音响爱好者叫绝。其把文学的元素,有机地结合到音响专业知识之中,使枯燥的音响知//www.58yuanyou.com识艺术化。这无疑是一种创新,并非一般的作家可为,难能可贵。

国凯善于在生活中发现创作素材,善于在音乐中获取创作灵感,这应该是他的文学创作有取之不尽的源泉之奥秘。他逝世了,使中国文坛失去了一位优秀的作家。去到天国,也许他也闲不住,他的作品《我应该怎么办》提出的问题不是还没有解决吗?他还要去寻找艺术的答案。

网编: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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