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树像什么造句

洋槐树像什么造句

枕边的闹钟即将指向凌晨一点。他从半小时前就钻进被窝,以匍匐的姿势写作。胸口垫了一只枕头,有力地抵住下巴,左手肘压着一块褥子,就这样稍稍支撑起上半身。

荧光台灯照亮了狭小、杂乱的工作空间。卷成一团的废稿纸。橡皮碎屑。地上积累的灰尘。挠头后指缝里的脱发。牛奶糖包装纸。脆饼残渣。

他没兴趣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并非不喜欢,只是认为当下没有这个必要。

写作时,无论趴在被窝里、榻榻米上,坐在书桌前的椅子、火炉旁的坐垫上,还是窝在扶手椅、沙发上,共同之处都是糟糕的卫生情况。

蓬头垢面的样子偶尔会被人看到,像是外出工作时坐在电车上写字,站在列车里写字或边走路边写字的时候,这时他往往都在记录短草稿。

做评论家的朋友小声告诉他自己有时会在公司厕所里写作,他听了吃惊又安心,想象着,如果时间来不及,自己也会在厨房料理台或浴缸边上堆满稿纸写个不停吧。

儿子在旁边的被窝里睡得正香,安静的鼻息让他放松下来。从前还是婴儿时,这个时间就该换尿布了。

今晚睡前他不想找点诗歌阅读了。父子俩从棒球训练场回来后都累了,叫了鳗鱼饭,喝了鳝鱼肝汤,吃了柿子,洗完澡,儿子做了些预习,看了会儿电视,他听着音乐刷好碗筷,就已经九点钟了。

望着儿子熟睡的模样他也有点困了,这时鳗鱼店的女老板原由网来取饭钱。他一时想不起钱包扔到哪了,从房间各个角落搜集了几枚一百和五十块的硬币付了钱。

壁橱、桌面、书架、冰箱上、电话旁到处都散放着零钱和挂号信寄来的现金。因为有这样的坏习惯,每次找不到钱包或里面的金额不够支付时,他都要东翻翻西找找。

鳗鱼店老板来的时候送了一棵腌萝卜。洗好手后,想到没有再要操心的事情,他难得地早早睡下了。

十二点钟左右他不经意间醒来,幸好白天睡了快三个钟头,此时脑袋还算清醒。

每次这样醒来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大脑的状况。这并非他的主观意志,可头痛或仍有睡意时,总要想想办法。

即使吃药也无法缓解头痛的时候,只要能写字,哪怕不多,他也会小心翼翼地记录下来,次日疼痛减弱再重写一遍。能有东西可以修改,某种意义上也是难能可贵的。

完成这些带有满勤意识的修改和整理工作后,他就接着睡觉,或找本书打发剩下的时间。

头不痛,但疲倦又失眠时是最倒霉的,这种情况他就会使出各种手段。

榨柠檬水。嚼生大蒜。睡眠抑制兴奋剂。日本茶、抹茶、红茶、咖啡、茉莉花茶。冷水冲头。把肩周炎的药贴在额头或脖子上。在眼皮上涂曼秀雷敦。吃某种汉方药。

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其他方法,但没一个见效。这时他就看心情随便用一招,尽量动笔,或陷入下面的情况。

某个彻夜

不做点什么就会像蚂蚁一样焦躁

于是乱写空想做体操

与困意斗争到早晨四五点钟

放下手上的事再次和黎明一同睡去

正因如此,半夜醒来后,如果头脑状况良好他就会非常高兴,像收到一份特别的财产,不能轻易浪费。通常他会在醒来十五到二十分钟后开始工作,已经成了定给自己的规则。

不过夜里十二点到五点之间写出的文字十分有限,四五百字的稿纸只能用掉两三张。

理由包括中途换了个地方、吃宵夜、喝茶、休息和少许娱乐等外部事情,也包括内部不可抑制的重写冲动。

他总会从昨天的最后一页稿纸开始重写,当然,几乎没有感觉完美、无需改动的时候。

为什么非要重写不可呢?因为他相信,写作是一种可见的断念,对应到具体的文字很难称心如意。话虽如此,他还是茫然地期待能持续落笔之初的热情。

重写完成后开始新的写作内容,再增加或删减,做些修改工作,加起来多用了两三倍的稿纸。哪怕是改掉一句奇怪的结尾,也要花上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算下来,深夜工作的这五个小时里,他实际上写了将近十页稿纸。

当然,自己看来是辛苦劳作,能客观呈现出的却寥寥无几。第一篇 类似小说的东西 在杂志上登载时,评论家朋友写了篇批评说 遣词造句倒是不错 ,令他哑口无言。

凌晨两点半。

他坐在厨房餐间的饭桌旁,手握铅笔。

他正在稿纸上乱写一通。没有扶手的旋转椅不时发出吱嘎声响,身体时而后仰时而摇摆,工作稍许停滞。

他套着丹前,没穿衬裤,蚊子总是叮咬光着的双脚。夏天家里没有一只蚊子,临近秋天才变多,十月过半还被蚊虫叮咬,听起来很白痴,他经常怀疑是下水道的积水问题而去检查。

南北两侧的窗外有微弱的蟋蟀叫,和座钟的滴答声重叠,显得四周格外安静。

此刻他全神贯注地思考二十三岁的主人公要如何面对战败及以后的生活。主人公的过去和未来总是难以构建,毕竟除去战败日和终战诏书广播之外,他的生活都平淡无奇,唯独大连这座都会的特殊性格在表层上投下了多层暗影。

今早半醒时,他脑中闪过一幅画面,主人公一个人坐在家中屋顶庭园仰望 旧日本殖民地的绚烂星空 ,这既是人物模型,也是实际经历过的生活细节。

夜空的深邃栩栩如生,可是要怎么写下来,又赋予它什么意义呢?

面对饭桌上的手稿,他苦恼了好一会儿。原本的意图之一,是一步步流动追随支撑主人公内心的观念变化,并在盘根交错的关联中被迫接受战败的冲击。中间若缺少无意识的转折点,恐怕不够现实可信。问题是,无意识的精神折射和分裂,要通过什么具体画面或思想来暗示呢?

如此说来,主人公的思想不就成了为熬过战争而存在的吗?不,对我而言并非如此,战争只是难熬现实的一部分。

但是,主人公战败前后的心情的确大不相同,忧郁哲学将他引向了某处。至今你还恋恋不舍呢。更何况,主人公未必憎恶现实,他热爱家庭吧?有不少朋友吧?憎恨只是因为战败暴露了忧郁青年的生活状态。

好,就从憎恶入手吧,看起来很有意思。但我没想通的是,假如战败的冲击完全打消了忧郁哲学,那不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过多保留的话故事就会飘忽,这是一座高山,一旦失败就完蛋了。主人公的憧憬只是心理上、观念性的对死的向往和对自杀的浪漫空想,与之对抗的则是对空白对象的爱欲渴求,危险的平衡,这一时期姑且保留。最后几个月的生活跟某种讽刺平行,那便是,被生活在殖民地的家人过分保护的氛围与主人公绝望等待被地狱使者召唤的心情。在你看来,这是多么偶然的一致啊。

原来如此,听到这些我也有些心疼,但无论偶然还是必然,都只是急性的迷惘,这一点撇开不谈,主人公不是很早以前就表现出了对凄惨之死的强烈抗拒吗?

问题来了,你说 从很早之前就表现出了对凄惨之死的强烈抗拒 ,那么他在现实中的向日性冲动应该跟尚无对象的爱欲渴望有直接关系吧?都是对积极生活的肯定。可是听你的话,实际上并非这样,这是为什么呢?

图表主义者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这般矛盾才是这个不像故事的故事的动态特性,战败只是缓和了矛盾而已。

怎么表现呢?别忘了,殖民地可是日本侵略罪恶的尖锐象征啊。

哪里会忘,但又不能一味地观念式地书写,毕竟日本人的所作所为里也有建设性的价值。我想写出主人公的三种困惑,一是象征战死的地狱消失后,诞生了计划未来工作的玫瑰色希望;二是憎恨战争时没有意识到体内流着民族的血,战败后才虚脱地感到它们在流动;三是对外部动荡现实的好奇眼光,和象征那视线的主人公过去的客观立场。

故事就在这三种www.58yuanyou.com困惑的混合中进行吧,我得提醒你,不要把它们固定在你的图表里,没有备选了吗?让一个人感受全部,还需要更浑然一体的东西。

不怕,融合三种困惑的灵魂状态持续了近两年时间,去和平现实里寻找具体的爱慕对象吧,不是开始共生了吗?让他回想起忘却的忧郁哲学,沿这个方向给主人公一些模糊的可能性吧。

总算想通了,你也不用心力交瘁了。怎么样?进入写作状态了吗?

算是进入了吧,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尽量避免写道理性的内容,谁让我老是感想过剩。

不用担心,把批评和诗歌结合起来,只要发自内心,自成一派,无论感想还是道理都无所谓。

语气变了呀,可不要煽动意志薄弱的我。算啦,先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这样的问答当然没有在他脑中实际发生,只是反反复复的思考组合成了类似的对话形式。

它们让他涌起新的动力,解决了难题,也让他朦胧意识到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过就他的经验而言,实际动笔时还是不要拘泥于这样的自我观察比较好,概念计划不必时时记得。

他起身走向厨房。

泡红茶,煮鸡蛋,削鸭梨,烤面包。

他开始吃宵夜。今天工作成果不错,索性奢侈地从冰箱里拿出盐渍鲑鱼子,取代黄油涂在面包上,几口下肚食欲大增,便又追加了花生米和香蕉。

休息时间很愉快,宵夜结束后,他脱掉丹前踩上体重秤,七十四点五公斤,距离目标的六十五公斤遥遥无期。最近总是这样,减掉两斤就要长回一斤或相反,到头来没什么变化。

算了,等第二篇写完再减肥吧。他安慰自己,没体力怎么写作呢?话虽如此,每天测量体重时,一旦超过七十五公斤,还是会惊恐。这个数字是他的底线,放在从前相当于二十贯 明治时代重量单位, 1=3.75千克。】 了。

接着他到起居室儿子的书桌上拿了棒球棍。那不是真的球棍,而是三厘米左右厚的中空塑料制品,重量轻盈。他空抡球棍,左右手各十个来回。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球棍擦风而过的咻咻声响。手腕越用力声音越大,如同知名棒球手在击球前的示威动作。

小时候他常玩木剑玩具,能让人消除困意,集中精神,塑料球棍却只有咻咻声而已。

简单运动后,他终于回到饭桌的稿纸旁。

已经快三点半了。

就这样,他再次删减和增加,完成了今天的工作,看起来像下面这样简朴。

以他的立场看,坦白说,有种获救般的喜悦。召集日永远消失了,难以置信的明亮世界即将来临,接下来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了,只是这种欢喜里包含耻辱和内疚。

八月十五日这天夜晚,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也就是儿时在黄昏天空中看到女人脸孔的那个阳台,一面珍惜地眺望璀璨星空,一面陷入天文学的宏观思考。他想,来到这个罂粟籽大小的地球上真是一件寂寞又痛快的事情。虽然摆脱了讨厌的战争,却被难以名状的虚脱侵袭,那是避免上战场的侥幸之外的某种东西。

或许他打算就这样迈向全新的未知生活,可接下来的一年零八个月里,外部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却让他茫然失措。

孤独的忧郁哲学不知是消散在了空中,还是埋进了灵魂深处,再也没有在他的意识中出现。

他痛苦不堪,接着挖苦般自嘲,曾经的夸张念头,其下场就像如今从城市里销声匿迹的日本军歌,和埋在了日本人家院子里的日本刀一样。他意外地想,自己不也是一个 战争之子 吗? ——喔,一个厌战的,想方设法www.58yuanyou.com逃避服役的 战争之子

刚好用了两张稿纸,作为一天的工作分量实在少了点儿,但他已经满足了。照这样看,后续部分的进行应该会轻松很多。他准备从表象和风俗入手,淡淡描写战败后大连的日本人生活。这是他完成两张稿纸前就做好的计划。

从棒球训练场回来后,他怀念似的想起大连从前的知名业余棒球选手,决定尽可能增加一些相关内容。不如写一下战败后在大连举行的难民救济棒球赛,当作一条岔道吧。

写作的疲劳感很神奇,满意的部分完成后,不知从哪又涌起新的动力,尽管可能瞬间消失,但消失之前的短暂时间里又会让他心旷神怡。

他推开起居室到庭院的门。说是庭院,实则只是一块很小的区域,混凝土围墙上摆着几个牛奶瓶,空气冰凉。

秋天的清澈夜空,满天星斗,这一如往常的深邃和寂静,却让他感觉收到了某种信号。

回到室内,他再次烧水,这次放的是煎茶,之后打开了音响开关。

邻居们协商好,晚上十点到早上八点之间禁止听音响。从前只规定十点以后不行,有天早上七点钟他开始听肖斯塔科维奇的管弦乐,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规定才改到了八点。

晚上实在想听时,他就把音量调到最低,沉浸在原本就很安静的音乐里,但内心需求远远无法满足。

碰上暴雨夜,他才稍稍调大音量,于是慢慢爱上恶劣天气,自顾自地想,演奏会对于刮台风的深夜来说多么恰如其分啊。

遗憾的是,此时此刻非常安静。弦乐四重奏应该没问题,他望向唱片架,粗略浏览封套上的文字,取下第一眼看到的唱片。那是鲁托斯拉夫斯基五年前的作品,今天听来也同样适合,像是白昼的延续。他有意无意地选中这一张也是这个原因吧。

没多久,像是音乐组成部分之一似的,窗外传来踩着石子的脚步声,接着是新的牛奶瓶碰撞围墙的声音。

又是一个早晨,看眼时间,马上五点了。

他单手端着茶杯,忽然注意到电视机上的地球仪。起居室里还有两个地球仪,一个尺寸跟它相同,一个相当迷你。如果去壁橱里翻翻,还能翻出来两个旧地球仪。

有些是买给儿子的,有些是自己想要的。不知为何,这阵子他特别喜欢地球仪。

原因很难说清,也许地球仪相对地图更能让人感受到生存空间的立体性,也许只是痴迷饱满的球体。

池上本门寺五点的钟声震动着清晨的空气,咚 ————,听上去不太远也不太近,像是被眼前的地球仪吸收了。

日本和大连之间隔着日本海、朝鲜海和黄海。最近眺望地球仪时,他常回忆起二十一年前的遣返。手上的故事也是以自己的经历为原型写的,生活直接影响故事的发展。他原本打算让故事早在遣返之前就结束,可作为用不上的素材,遣返回忆总在脑中打转。

越是抑制想写的东西,越会无意识地储备能量。假如真是这样,那么关于大连港到舞鹤港的记忆,也秘密引发了相连部分的书写意欲吧?

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桌上摆着喝光的茶杯,微微能听到四重奏急速回转的四种独奏。侧耳细听,尖锐干燥的回响让他想起遥远的海的圆阵。

海的圆阵?

那大概是感知地球是球体最强烈的眺望处。

环绕轮船的全是海水。他第一次发现水平线是弧形,相当兴奋。那时他还是少年,坐船穿过黄海,从大连去日本参加考试。

之后多次穿过黄海和朝鲜海往返东京与大连时,对他来说,眺望弧形的水平线都是旅途的乐趣所在。习惯后会觉得单调,几个月没见又会怀念起来。

然而乘坐遣返船横渡日本海时却没有看到弧形水平线,状况一旦改变,眺望的意义也大相径庭。

五年后,他以此为素材写了首诗,将难忘的大海模样混合虚构用记录的语言雕刻在了记忆的墙壁上。

遣返者们的海

那是一个大陆复苏、解冻的季节

从遣返者收容所出来的队列一瞬间

开始向遥远的大海出发一步一步

逆行罪障之路

——为何你也在其中

夜空仿佛在移动

向异国挥摆的无数双手

围绕船腹的水流

向过去投去的无数只眼

漂荡在海上的人们

海市蜃楼一般

相互依偎一动不动

大海等待一切消失

等待语言的回归

——为何你那时要诞下婴儿

大海并没有移动

消失了的

只有在海上熟睡的人们

从长年累月的殖民地生活

奔向没有着落的明日废墟

他们向隐藏的陷阱

不断输送的

或许只是死亡

——为何你还耀眼地赤身裸体

包裹在丧失时间的遣返者四周的是

黑暗无言的泛白沫的镜子

海与天空偶尔变化他们那

永远失去了的骄傲日子

突然变成圆阵猛扑过来

无国籍的未知水平线

拥挤空白的

被遗忘的人们

——为何你化身海面上升起的太阳

诗歌里可怕的海的圆阵在他的记忆中苏醒。

二十一年过去了,诗里的画面如今再看已跟从前不同。遣返船漂浮在海面上,和地球漂浮在宇宙中形成呼应。

地球的孤立感更加明显,球体本身就象征原始的悲哀,连孩子都能感受到。不知为何,最近他体会得格外强烈。

换言之,地球也是宇宙中一艘不知从哪来到哪去的遣返船。

两周前的一个深夜,他照常工作时忽然地震了,家具发出微弱的摇晃声,让人有些紧张。

摇摆的样子令他想到了地球仪这一球体的悲哀。很快家里恢复原样,唯独一个例外,就是书架上今天刚被两个明星运动员签过名的棒球。

棒球没有任何支撑,哪怕是一点地震也会随之自然回转,接着从书架掉到地毯上滚动。

一瞬间他受到某种冲击,同样是无障碍回转的球体,地球的悲哀通过签名的棒球传递了出来。

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近来他对球体的感情过于敏感,连看到面包上的鲑鱼子、儿子的玻璃球、植物图鉴里的球藻和运动员手上的棒球时,都会反射地伤感。

与这些不同形态的球体相对的,恐怕是单身的他对女性潜意识的渴望吧?

大概多少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无论反应多么异常,他都不认为对抽象存在的悲哀源自千山万水的中年柔情。

凝望或拨动地球仪时,他总会深陷语言矛盾般纯粹的不安定、充实的无防备或发散性与收缩性相融合的惊讶之中。

音乐已经停止了。

门外传来跑步声和早报投进玄关信箱的声响。

远处的电车发出跳动的鸣笛,叮当,叮当,叮当。

正是大都会睡醒,四处开始骚动的时分。

他猛地想起来,坐到儿子的书桌旁,打开算数练习册。分数的乘除法问题。他一道一道检查,差不多五道里有一道错误原由网。他用红色铅笔做好标注,算错的必须重算。

接着检查国语汉字练习。微妙的不同在于,很多字要去教科书里考证,跟他小学时学的已经不一样了。

鸟儿的叫声令人愉悦,今天想必也是个好天气。

取回报纸,他坐到trIPH沙发上展开。

没有任何能立刻引起兴趣的新闻,索性翻到最后一页的角落看了看天气。

前一天的最高气温是 26.1℃,最低气温 17.5℃,万里无云。今天的预报是晴,有时多云,温度在 22℃13℃之间,最低湿度百分之四十。

他又翻回新闻,这次视线停在了一则大学纷争 20世纪 60年代,高等教育规模扩张过快,造成教育资源短缺、质量下降、就业困难等一系列问题,导致日本出现了 大学纷争 。】 的解说报道上,标题是进入新阶段的大学纷争现状,介绍非常详细。

对于正在国内留学的他而言,新阶段、旧阶段这类报道听起来像另个世界的事,不过想到明年四月就要重返大学,不免有些关心。说起来,全国爆发大学纷争跟他在国内留学刚好是同一年。

暑假前听同事在电话里说,法语研究室内部也因为封锁而一片狼藉,但他一时想象不出会是什么画面。

八个月前的春假时,他带儿子去过那里。他批阅年终试卷,儿子坐在一旁看漫画。天气很暖和。

那是国内留学前他最后一次去那里,明年再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有点期待。

报纸的论调称,距离 正常化 的道路还很遥远,后面附带一张各大学现状一览表。

他找到自己所在的大学信息, 全校封锁,警方在校内搜索,封锁暂时解除,再次封锁,课程未再开。

接着又找到自己的大学母校, 文学部罢课,占领研究室,警方进入文学部,占领解除,全校课程再开。

其他四十余所纷争大学的现状也大同小异。

一点点阅读报道时,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浦岛太郎。这样可不行,回大学之前必须了解这些。光是读新闻就足以让人不耐烦了,不考虑大学外部的政治问题,光大学内部的纷争原因就包括反对学费上涨、要求学校制度的民主化、要求建设学生会馆、要求撤回对学生的处分等等。它们为何愈演愈烈不得而知,因此无法断言支撑各种表象上的要求和反对的斗争意志究竟是什么,也许跟时代变化有关,现在还看不到实体吧。

飞机经过屋顶上空的轰响。

他推开起居室的门,到围墙上取回牛奶。

困意袭来。

他打算八点钟起来把孩子送出门,心想,到七点半之前尽量睡一会儿吧。

再起床时要准备孩子的早饭。昨天买的一块蛋糕,一根香蕉,一瓶新的牛奶,茶杯里放上红茶包和放糖,热水冲开就好,再用抹布把全家擦一遍。

早饭儿子只吃几口。这段时间新闻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想让他们多吃一点必须换换花样。

他回到二楼房间,把闹钟定到七点三十五分后躺下。

之前没注意,一旁熟睡的孩子还在枕着那只鲸鱼布偶。

作者 清冈卓行

译者 高燃

插图 里林

清冈卓行,1922629日生于大连。1969年发表《洋槐树下的大连》,获第62届芥川文学奖。上世纪80年代重访大连后出版《大连小景集》、《在大连港》等,1992年出版《大连小说全集(上下)》。200663日因间质性肺炎病逝于东京。另有诗集《冻结的火焰》、评论集《废墟里捡到的镜子》、译著《兰波诗集》等。

内容版权声明:除非注明原创否则皆为转载,再次转载请注明出处。

文章标题: 洋槐树像什么造句

文章地址: www.58yuanyou.com/wenzhang/70301.html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