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们聊天，问起玩石头玩到最后有什么石种是绝不会错过的？大家思来想去，答案多是杜陵。一来是玩杜陵最为稳当，没有开裂之虞。二来，盘玩日久的杜陵，有着细腻水润的触感，并非仅仅是“以色侍人”，也能“肌肤相亲”。
同好里玩成“高手”的，多多少少都有过与一段与杜陵耳鬓厮磨的记忆。而杜陵坚结，能够放上几十年而明丽依旧的不在少数，又使之能与人长相厮守，很有一点“终身之伴”的味道。
郭功森作 都成坑石麒麟钮章
福建东南2014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过去曾有石农挖出一块杜陵原石，同一天正好老婆生了儿子，这块原石就和孩子一起在他家被“养”了二十多年，等下一任买主入手切章时，当初的婴孩已然娶妻生子，再看原石切出的杜陵章，却没有因时间流逝稍改质色之艳丽，反是更添几分沉稳之气。杜陵的“忠贞不变”，由此可见一斑。
但杜陵的妙趣，也不止于它的“不变”。甚至可以说，有些时候笔者喜爱杜陵，是源这个石种的“多变”。
庄长华作都成坑石长眉罗汉方章（局部）
福建东南2013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智能手机尚不流行的时代，见过别人的一枚杜陵石章，三面都长成一个水洞般的坯子，朱砂的娇丽如同贵妃得酒，红而轻快，色调沁出石体。
只看前三面，一群人都以为是上等的水洞高山，谁知转到第四面上，出现了杜陵石的纹路特征，这才使人大吃一惊，断出它的身份。
15年的东南春拍上，也有郭祥忍制钮的一对水洞、杜陵质色难分高下的情况，可见这种事情确非孤例。
郭祥忍作 水洞高山、都成坑石古兽套章
福建东南2015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杜陵之中，不但有与水洞高山“比美”的例子，甚至也能出可以与田黄“斗法”的精英。后者一般是掘性体质，有时偶然还会出现接近“萝卜丝”样的纹路，很有迷惑性。
这种杜陵打磨之后，光润异常，又因在土中埋藏日久，宝光醇厚，折射的光线也温和。除此之外，琪源洞所产的黄杜陵，也宝气十足。新手如果差点眼力，不上手、不推刀的情况下，是“杜”是“田”，确实颇难分辨。
不过到了这个层次的杜陵，本身就很受玩家青眼，身价不菲。即便误判，但买羊得王，亦属幸甚，无需懊恼。
琪源洞都成坑石古兽日字章
福建东南2016春季拍卖会
可惜这三年来，杜陵在市场上的数目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老挝石的到来，毕竟为它们带来了冲击与影响。过去高阶杜陵石的价格，甚至可以比肩荔枝洞石，然而今天荔枝洞石行情坚挺的情况依旧普遍，但大部分杜陵石却因为受到冲击，显得有些落寞。
不得不承认，老挝石中有些类杜陵体，确实甜美异常，很容易炫人眼目。不过类杜陵的老挝石，还是在触感上原由网与真杜陵有所区别。就笔者的个人经验看来，老挝石多数“刺手”，皮肤干燥的人把玩片刻，立时就被它把手部的水份、油脂、吸得一干二净，感到涩滞不适。
久接人气，又质地上乘的杜陵石，则能与人“和平共处”，没有“夺人气息”的毛病。即便是孩童用娇嫩的小手握持，也不会被“咬伤”。
林清卿 都成坑石 梅竹双清随形章
福建东南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杜陵中最适合练就这种“滋润内涵”的，莫过于带有结晶性的质地。这种质地天生触感细腻，起点很高。再者略有通明之感，而这种通明又比高山轻盈晶亮的质感，显得更为密结，坚凝，让杜陵在富丽冶艳之外，也显得“秉节持重”，如一名君子，有“不可夺之志”。
带有结晶性质的杜陵，也与普通杜陵一样致密坚结，不受油腻沁色，也不易被灰尘沾染。即便盘玩日久，丽色不黯，通明处也不浑浊，仅仅是趋向柔和内敛，质地反而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好。
冯志杰作杜陵晶石寿星摆件
福建东南2013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这cHbdBYJ就类似一位秉性忠正的人，经历世情的洗练之后，并不沮丧败坏，而是与世情相融，更加可亲可爱。
当然，带有结晶性的杜陵，价值历来也就比普通的杜陵为高，拍场中有高价者，很多也是这个品种。
笔者常常在文化城开店的朋友处，把玩一方这种结晶味的老杜陵章。这方章成钮已逾十载，在业界可算是个“有名气”的东西了，品相既好，色彩更富，且大而饱满。难得的是章体、钮头包浆已成，使丽色含而不露，很有一股骄矜贵气。伸手拂拭，犹如触摸丝绸，细嫩而滑腻，煞是享受。
藏身在寿山石文化城中多年
结晶味的老杜陵章
钮头，是一只雕刻精彩的“如意兽”。笔者最初见到此钮的第一反应，即认为是省工艺美术大师潘惊石先生所制。看落款，也确实料中。这件印钮为潘氏十年前所制，正是他处于技法成熟、体力充沛的时期，难怪大型和细工兼顾得无懈可击。
落款“ 惊石制钮”是潘氏十年前的惯例
如今则多落款“惊石”二字
如意兽的造型，在业内是个“经典案例”。潘氏取法之源，是雍正朝的寿山石宝玺。这样雕刻风格的皇室宝玺有三块，此件是从雍正帝所用的“朝乾夕惕”一印（此印刻于雍正元年，造办处也有记载）化出。
雍正帝原印的印面比笔者上手的这件作品更大，但高度有所不及。
雍正朝所制的三枚寿山石宝玺，是此钮风格之源
“朝乾夕惕”（左） “敬天尊祖”（中） “亲贤爱民”（右）
为了照顾材质，潘氏将兽身和脖颈的结构做了改变，使古兽由立转卧，把印台坐满，巧妙地将动态感移往威严稳重一路，就今日的结果来看，这一变不得不说是相当切当，而又十足聪明的。
在这个印钮上，杜陵光华灿烂的色彩起了很大作用，明媚的红、黄色彩让如意兽静卧时，仍旧有种向外勃发而出的贵气与活力，弥补了动态的不足。而杜陵比其他石种更坚硬的质地，则让如意兽的骨相cHbdBYJ更有挺拔感，增强了气势，是个石头和工艺结合互补的好例子。
形感仍在，但结构、装饰纹和空间都做了调整
古兽从动态感转向威严感，改的聪明巧妙
这里说句题外话，“如意兽”的这个变体造型在这十年中追摹者不少，但气质都不相同，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注意比较一下区别。
回头来说这块大章，据说原石最初是被石农开采后藏在家中的。06年朋友例行上山寻石，发现这块宝贝，当场就想买下。但这时石农却开价出了五万的高价（当时福州人均年收入只有1万多元），无论怎么商量，对方却始终不肯让步。
笔者的这个朋友平常是个人人皆知的杀价高手，可是遇到这件原石，竟然三次议价都无功而返。最后好说歹说，对方也只降了两千成交。
到手的原石长宽有一张A4纸大小，厚度则有十多公分。石皮厚重，无法看清内部的情况，内藏的风险着实不小。谙熟石情的人都知道，杜陵石脉在山体中所占的比例极小，且是线状延伸，所占体积忽大忽小。
莹润如水的杜陵切章不易，纯材难得
这块原石在当年，其中一角虽已初露端倪，透露出了精彩绝伦的讯息，但石肉的厚薄，却谁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
况且石农中的老话都说，“都城坑，砂成山，有水色，人人贪”，意即杜陵杂岩伴生极多，想要一件干净又水色莹润的印章难上加难。倘若一刀切开，是一层薄片，或歪歪扭扭，砂岩横行而不能出章，那就万事休矣。
当时切下第一刀后，见到的就全是杂岩，根本没有石肉，围观的人原由网都以为这是赌输了。可这个朋友不肯死心，小心翼翼，坚持切到中间，谁知居然剥出一块大而完整，质地极美的杜陵石肉。再经一番努力，竟平出一块大章的章坯来。这一下总算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富丽之色以助富贵之题
是“山坑之王”杜陵得天独厚的优势
既然切出了这样的章坯，当然很快就有人闻风而来，要出钱买走。但他自己也有杜陵癖，不肯直接出让，反而延请潘惊石先生为他制钮，成为此作。
后来杜陵的价格不断提高，为此章出价的人也一年年提高价格。他却始终不愿松口结缘，一是因为对这件杜陵的潜力信心十足，二则是自己已经天天玩得不亦乐乎，舍不得轻易割爱了。
十年下来，慕名来“探望”这块杜陵的人越来越多，他居然嫌起麻烦，直接把这章藏进保险箱里去，只留两张照片挂在店里，让大家干瞪眼。
笔者曾经开玩笑说：“既然它都‘红”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能给大家一起看看？”朋友振振有词地回答：“这个东西，我是真心爱它，生气的时候摸一摸，看一看，什么烦恼都没了。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要让谁都一起看？”
藏在深闺的“如意兽”，平常只有照片可看
于是这件杜陵，就原由网这样长年累月藏在保险柜里。它的主人也已经全心全意，沉迷到它的美丽中去了。到他店里闲聊的人，要是撞见他正攥着这件宝贝，一定会对他的表情印象深刻——那是如同酒鬼饮酒、书虫读书一样，说不出的陶醉与满足，叫人忍俊不禁。
“你和这块杜陵，算不算是真爱？”笔者问他。
朋友板下脸来，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不是爱它，有哪个傻瓜会放着这么多钱都不着急赚？你问我杜陵有什么好，我告诉你杜陵就是这么好。叫我甘心情愿，做这个傻瓜。”
（文中“如意兽”钮章图片为物主授权
文化网首发，未经同意请勿转载使用）
今日荐读
